清晨,天色还未大亮,河岸边已经有了不少赶早刷洗的身影。
易全花端着盆要洗的杂物,忍不住朝跟自己擦肩而过的细瘦少女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心头疑窦瞬升。她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蹲到已经在洗东西的涂迎花跟前。
“迎花妹子,有没有觉得莲音跟往常不大一样啊?”
听到说话声,涂迎花抬起头,不由好笑道,“有什么不一样?不还是那样任劳任怨?”
“哎,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觉着吧,她今天看上去好像挺高兴,难道你没发觉吗?”
“高兴?”涂迎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什么眼神啊,她会高兴?她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所以我才纳闷啊。”易全花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个。
在这世上,所有人都可能高兴。但绝不包括易莲音。
摊上一个拜高踩低、又极作贱亲生骨肉的娘亲,易莲音能侥幸活到今天,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多年来的虐待与折磨,她的心都不知道还有没有热度,又怎会无缘无故高兴得起来?
易莲音把浆洗好的衣物晾起,仰头看着东方逐渐亮起的霞光。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未有过的轻盈,心情也格外地舒畅。
今天,是她十八岁成年的日子,也是她脱离地狱倒计时的开始。
最迟不过三五月,她就要开始另一段人生。那时候,饥饿和困苦,都会是她的过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憧憬着富足美满的未来,她怎么也按捺不住心底的喜悦,将笑容展现在脸上。
“杵在那里傻笑个什么劲?活都干好啦?”
尖酸刻薄的声音在不远的身后响起,也像一道惊雷将她从云端拉回地面。
“早饭煮好了,屋里收拾了,该洗的都洗好了。”易莲音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回禀。
听到这样的回答,佟月娥不见得有多高兴,阴沉着脸将她上下一番打量,又环视了院子一圈,“做完这些就算完事了?前些天让你砍的柴,砍得怎样了?”
“砍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是差多少?在哪呢?我怎么一点没见着?”
“新砍的柴水份重,我放山坡上晾晾,等干了些就驮回来。”
佟月娥皱着眉头过滤她这话,觉得是那么个理,看她跟平常一样并没什么不同,但心里还是犯嘀咕,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易莲音慌忙摇头。
“没有就好。你快些把柴都驮回来,别放得久了,让别人以为是无主的东西就给顺走了。”佟月娥像是多看她一眼会污了自己的眼一样,说完就趾高气扬地回屋了。
易莲音应了声是,却没像以往那样动作麻利地去厨房收拾伙柴的工具,她慢条斯理地归置好盆子,拉长了耳朵去听村口的动静。
佟月娥从窗口瞧到这一光景,禁不住气打一处来。
“我说你是不是闲的?让你驮柴回来没听到吗?磨蹭什么?再磨蹭,今儿别想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