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浪鹤步出神心山庄。
今天天气很好,天高无云,微风拂面而来,清而不凉。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信步而行。
皇甫家族一向以丝绸作为主要生意,其包括从大型的养殖蚕场,纺织工厂,成衣制作,及对外出口。皇甫丝绸现已包垄了整个江南丝绸业,凡提及丝绸,必会提及皇甫家族,而但凡提及皇甫家族就会提及皇甫浪鹤。而但凡知道皇甫浪鹤的人,都知道皇甫浪鹤是个高深莫测之人,也是个怪异之人。
皇甫家族的产业虽然说不上富可敌国,但无论你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皇甫家族的专印。天下人都知道,要说富有,谁也比不过皇甫家族的。但其实也没有人知道,皇甫家族的大部分财物都用于了救灾济贫了。这就跟谁也不知道皇甫浪鹤就是响遍江南乃至京城的江南骗神,而江南骗神所得之财物都用于水患瘟难一样。
皇甫浪鹤看着来往的人群懒洋洋地笑了笑。。
骗神?这个名头他一直很喜欢,因为这个名头很他形现实身份很不相称。谁会想到身家遍及大江南北的皇甫浪鹤居然是个骗子呢?想到这个名头他总还是有些得意的,因为人总是想做些明着不敢也不能做的事,他很小的时候就想做自己想做的事——骗。他从小就很喜欢看着那些贪婪的人落入自己的圈套,陪上了全部身家后的面如死色。这件事除了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秦渔凡知道外,就连他父亲都不知道。
只是最近他总有些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丢了些东西,总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这样活的,又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事需要他去做。可这些奇怪的感觉总是那样的浅,浅得他的思绪一动便散得无影无踪。他为自己的这些感觉感到迷惑,感到不解,也感到无可奈何。
风镇江总是说他是个让人怎么也看不明白的人,不止外面的人看不明白他,就连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也从来没把他看明白过。以前是,现在也是。
皇甫浪鹤苦笑。
有些时候他连自己都没办法看明白自己,连他自己都没办法看明白自己,又还有谁能将他看明白呢?这世间恐怕没有人能将他看明白,将他看透了,即便是和他相伴了这么多年的纳兰柔心也不能。
纳兰柔心……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很奇怪,他知道自己很喜欢纳兰柔心,也很想和她在一起,但却就是没办法将自己对她坦白。
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她可以不必为他担心了。
一个人如果必须做一些危险的事,那么,对于他身边的人,能给的就只有尽量减少他们的担忧了。
皇甫浪鹤懒懒地笑着转过街角。
他永远不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为自己担心受怕的,他想着他的父亲皇甫敬轩临终前对他说的话。
他说:一个男人大爱为民,小爱为家。但无论你做什么,不要让除了自己之外的人为你流泪担忧。此生只悔让你母亲为我担心受怕多年,如果可以回头来过,当年我一定选将皇甫家族之秘藏于心底……
皇甫浪鹤叹一口气。
皇甫家族之秘,这也是他一直不解之一。他竟不知道皇甫家族的秘密,他明明记得父亲在临终之前说过的,但却任他怎么回忆也想不起来只字半句。
他再叹一口气。
无论是谁都会为自己无时无刻都模糊的记忆感到无可奈何的,而对于这些无可奈何,除了叹气他还能怎样呢?
“……大鸟……你别走……”
墙角传来呓语声,那声让皇甫浪鹤呆了一下,顿了顿朝那墙角走去。
“……大鸟……你是我的大鸟……”
皇甫浪鹤看着缩在墙角的小小的有些熟悉的身子,心头忽然生出一丝心疼。他蹲下去看那张伏在膝头上的脸,那张圆圆的脸庞上挂着泪,那双原本黑溜溜的大眼睛此刻正紧紧地闭着,长长的睫毛湿湿的。
她果真就是昨天在大门口遇见的那个女孩,看来她并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人,皇甫浪鹤看无忧有一丝恍惚。
“……你说和我在一起的……”无忧换了个方向继续沉睡在自己的梦里。
她在梦里看见了皇甫浪鹤,看到了她的大鸟,她看到他走过来将搂在了怀里。可是,她还是很冷,很冷很冷。没有下雪,但是她还是很冷。
“……我好冷……我好冷啊……”
皇甫浪鹤一震,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
“醒来……我带你到暖一些的地方去。”
无忧慢慢地睁开眼睛,她迷糊地看了看眼前的皇甫浪鹤,然后咧开嘴笑了。她随皇甫浪鹤站了起来,轻轻地抱着他的腰,将头依在他胸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皇甫浪鹤伸着手有些不知所措,但却又不忍推开她。
许久,他才低头看她,却发现她居然又睡着了。
“喂?”他叫她。
只见她动了动,更紧地搂住他的腰继续沉睡。
“喂!你不能在这里睡……”皇甫浪鹤再叫她,这样也能睡得着?他好笑地看着无忧安静的泪痕未干的脸颊,心里忽然生出万分怜爱。
无忧似不耐烦地皱起鼻子,她眯着眼抬头看皇甫浪鹤。忽然踮起脚,她光洁的额头在他下巴上蹭了蹭,复又趴回他胸口睡去。
皇甫浪鹤呆住了。
好熟悉的感觉!为什么有如此熟悉的感觉?为什么她在他的胸口会让他感到如此的——满足?
他再看她沉睡的脸,圆圆的脸,光洁的额头,长长的睫毛,如新月般清秀的眉,如樱花般沉睡的样子……他从没见过她,以他一向对人外貌特征的敏锐度,即便上匆匆一瞥也会留下些许印象。
但是,他却对她毫无印象。
她的脸在他胸口动了动,嘴角泛起了一抹笑,似得到什么般的满足的笑着又睡去。
皇甫浪鹤叹了口气,轻轻地将她抱起,走回神心山庄。
“爷!你怎么回来了?”阿吉迎了出来,当看见他抱着一个人不觉好奇地问:“爷,你怎么抱了个姑娘回来了?”
皇甫浪鹤做了轻声的眼神,直抱着无忧朝后院而去。
阿吉摸着头看着皇甫浪鹤的背影惊愕不已,他跟爷这么久,第一次看见他抱着一个女孩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