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在秦渔凡的书箱子里苦苦挣扎着,一会爬起来,一会儿趴下去。
这酸书生又要去哪里啊?不知道她很怕热吗?不知道看见那金晃晃的日头就会发晕吗?
她真的好热哦!如果她会流汗的话,那流出来的汗肯定早就把她身下的那些书都泡成了糊糊了。说到糊糊——恩——她好像有点饿了呢!
这铁公鸡还要走吗?天啊!菩萨啊!你们救救我这只小雪狐吧!我不想变成一只烤狐狸啊——
铁公鸡!铁公鸡!她活八百多年就没看过这么吝啬小气的人!就不能买把油布伞遮遮日头吗?铁公鸡!十足的一只铁公鸡!菩萨啊——你怎么把一只狐狸和一只铁公鸡安排在一起了呢?
无忧搭在书箱子上,瞪着摇头晃脑优哉游哉看着小桥流水的秦渔凡直生气。
如果不是抱着跟他在外面晃荡的时候可以遇到皇甫浪鹤的想法,打死她她也不会跟这个吝啬的疯子天天在外闲逛的。
好想念无忧谷哦!那清凉的风啊!那冒着蔼蔼白气的山涧啊!真想一头栽进那冬暖夏凉的涧水里去——
还有——那两只小白兔长大了吗?它们不会又钻过了那篱笆跑出去玩了吧?
皇甫浪鹤——你到底在哪里呢?以前怎么就没问问他家在什么地方呢?她应该问问的。唉——她可真是一只什么也不懂的狐狸啊……想他的名字都还是那天从那满脸肥肉的胖子口听来的。还说什么他是她永远的大鸟呢!她连她的鸟现在飞到什么地方去了都不知道。江南骗神?江南!江南有多大啊!她要到哪里去找他呢?
无忧垂头幽幽地叹了一声。
那秦渔凡回头看她,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酸溜溜地问:“请问在下又有何处惹得尔不快了?”
无忧很没气势地瞪了秦渔凡一眼。她浑身都被虚弱无力感掩盖了,连抬头瞪他都感觉很无力。
这个酸人!总有一天她被会他酸死了的!酸死的狐狸不知道是升天还是去地府呢?恩……这还真是个非常问题!
“尔为何一副将要赴之黄泉模样?”那秦渔凡边走边不怎么在意地问。
无忧咬牙,咬得格格直响。
铁公鸡!酸书生!你才要赴黄泉呢!本狐狸是不能在日头底下呆太久啊!要知道她们雪狐是生长在深山或雪原里的。她们之所以会世代选择那样的地方居住,一是为了吸收天地之灵气,二是为了躲避被日光长时间的照射,避免散去身体上的灵气。因为雪狐的灵气都是从阴寒或月光里吸收而来。所以在她们雪狐的习性中,白天睡觉,晚上活动是最为常见的。尤其是夏季的白天,她们可是从来都不出山洞半步的。像现在这样在暴烈的日头下行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对她来说可是从没有过的事,对所有的雪狐一族也都是没有过的。
“小狐狸是否又在打什么主意?”那秦渔凡继续问。
她现在很想骂人,如果她有嘴还有力气可以骂的话。
她现在都快被晒成狐狸干了,那还有什么心思去打什么主意?铁公鸡!你就不能找个有凉棚的茶馆歇一歇吗?我很渴诶!而且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好几遍了。至从吃惯了皇甫浪鹤煮的饭菜后,她已经习惯了一日三餐,一餐不吃就会饿得直发慌。
“尔再忍忍,就快到了。”秦渔凡甚是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他反手摸了摸无忧的头呵呵地笑着说:“到那个地方保准尔会饱餐一顿也!呵呵!好酒好菜……”
无忧抬眼无力地看了他一眼。饱餐已是次要的了,她现在只想找个阴凉的地儿,一头倒下去。
不知又晃荡了多久。
无忧昏昏沉沉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终于感觉那秦渔凡停了下来。
只听得他酸溜溜地在跟人说话:“阿吉小弟,近来过得可好?”
“秦先生?!”一个发音怪怪的人似乎很兴奋地叫了起来。
“正是秦某!”秦渔凡酸气十足地说。“请问贵主人可否在家?秦某特来拜访,烦请阿吉小弟带为通报通报。”
“先生外出刚回,正和格格在晓风园荷花池那边歇凉谈事儿呢!阿吉这就给先生带路去!”
音调七弯八扭的,话说得倒是顺溜。酸溜溜对上七弯八拐的强调,还真是让人——不让她这只千年狐狸都快发疯了。无忧撇了一下嘴,趴在书箱子没动。
“多谢多谢!秦某对这园子有如街之市场,熟也。无需带路,无需带路。”秦渔凡说。
哦!牙好痛啊……
无忧把头埋进自己的尾巴里。再不堵上自己的耳朵,她只怕再也没牙齿吃肉了!
晃荡,晃荡……
恩——比先前要凉快多了。
恩……有紫薇的香味!咦?还有松树的清香……
无忧把头从尾巴里拿了出来抬了起来望天,烈日已被郁郁松枝挡去,只有些些婆娑之影落在她身上。哦……难怪凉快了许多!难怪有松树的清香了!原来这里有这么多的松树啊!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身的无力感和昏沉感消失了很多。
一丛灿烂的紫薇从她头顶飘过。她不喜欢夏天,但由于夏天有很多灿烂可爱的花儿,所以无聊的时候她还是会偶尔溜出无天崖去看看花的。她最常去的当然是百花王的园子,去的方式往往都是不请自去的方式。
“花容映水兮……鸳鸯羡,美人红颜兮……君子心惜——”
只听得那秦渔凡漫漫吟道。
无忧学着秦渔凡的习惯朝天翻了个白眼。但愿他说的这个地方有好吃的,让她吃饱了能好好的找个阴凉之地休息休息。不然的话,今天被他酸成这样,晒成这样可就真的太不值得了。
“你这酸溜溜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了?”
无忧听得一个清亮中又略带磁性的声音轻快地响起。无忧惊跳起来,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那么地熟悉!大鸟!大鸟!她的大鸟——
她从书箱子里探出头来。
怎么看不到人?秦渔凡!你个酸书生!你干吗走路都不好好的走?晃个什么劲儿?这酸书生的背几时变的这么宽了?挡着她什么也看不见了啊!
“在下是否打扰到二位?”那秦渔凡不再一摇一晃地朝前走了。
无忧甩了甩昏眩的头,终于松了一口气。正要趴上秦渔凡的肩去在看那说话之人,只听得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如果我说你打扰了,你是否就此回去呢?”
那充满磁性的声音里所带的笑意,让无忧全身的无力都消之不见了。
是他!是他!是她的大鸟没错!
她呼地从书箱子跳了出来——
“蓬——”
水花四溅,只听见秦渔凡的惊呼:“小狐狸——”
然后再听得一声更大声的蓬地落水的声音。
“幸哉幸哉!”那秦渔凡晃着湿漉漉的头说着。
无忧只管看着走过来的人直了眼。
那不是皇甫浪鹤又是谁?看那如临风之树般俊奕身姿,看那微眯但却像深潭一般幽远的眸子,看那唇角懒洋洋的一抹若隐若现的轻笑……那不是他又是谁呢?
大鸟!她的大鸟——
无忧从秦渔凡的怀里跳了下来,拖着湿嗒嗒的尾巴直朝皇甫浪鹤奔去。
“小狐狸!”秦渔凡一脸愕然地看着朝皇甫浪鹤飞奔而去的无忧。想不出这只小狐狸忽然怎么了,刚刚自个儿往那水池子里跳,现在又像发了疯似的朝皇甫浪鹤奔去。难不成它被太阳晒昏了头?
那边皇甫浪鹤也正在奇怪,怎么会有只全身雪白的小东西从秦渔凡的书箱子里跳出来了呢?只见那小东西直直落进莲花池里,他心里也不由咯噔了一下。听得秦渔凡惊叫一声小狐狸,他的心又跳了一下,不由快步朝那边而去。
没走几步,就看见秦渔凡将那只小东西捞了上来。他松了一口气,不禁为自己刚刚的反应发笑。
他竟然在为一只小狐狸担忧,难到那无忧会变作一只小狐狸来找他不成?说实在的,当他听秦渔凡叫那一声小狐狸时,他的脑海闪现的就是顽皮的无忧从山涧往下跳的画面。
无忧……无忧……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你的伤应该早就好了吧?身体上留下疤痕了没有?你是那样的爱美,虽然是在胸口,你一定也会烦恼的对不对?想那时就是指甲断掉你都要叹气半天的。
皇甫浪鹤轻轻地叹了一声。
纳兰柔心从秦渔凡那边转过头来看他,不觉问:“怎么了?”
“没什么。”皇甫浪鹤说着朝秦渔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