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比门外传来的春妈妈爽朗的笑声更可爱?
“老家伙,这又是怎么了?她一个小孩子家家,你至于生这么大气吗?”前脚刚迈过门槛,就听到春妈妈略带戏谑的声音,公孙不二一见到笑吟吟的春妈妈,顿时活泄了一半,拉着脸,鼻子里恨恨的哼道“都是你惯得,一点规矩没有!我看这个先生老朽是当之有愧,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嘴里虽如是说,脚却站着不动,分明是等着春妈妈挽留。
春妈妈愣了一瞬,回头对我说道“阿布,是不是不喜欢下棋,如果不喜欢就算了,反正在怡红院,能陪那些文人雅士偶尔下下棋就可以了,用不着成为什么所谓的棋坛高手!”她朝我使了个眼色,继续道“就算成为棋坛高手,棋坛圣人又如何,不是仍要靠着教咱们这些身份地位的苦命女子为生!“
我立刻领悟,于是添油加醋道“就是,春妈妈,你说咱们虽然靠出卖色相,可也算是自力更生,并不依附任何人。何必要看别人眼色呢,罢了,春妈妈,阿布自知资质愚笨,不敢高攀公孙先生,还是请公孙先生另择高就吧!”话音刚落,却听公孙一声重重叹息,颓然滑到椅子里。
春妈妈背对着我挥了挥手,我立刻会意,转身向门外走去,关门时,却看到春妈妈向我微微一笑,略显苍白的脸颊似乎有泪痕,心一沉,脚步微滞。但是先前关门力度过大,门却惯性合在一起,隔断我的视线。
停留片刻,屋内并无异样,心想也罢,春妈妈自然有她的道理。
转身欲走,谁料刚行几步,却听屋内似有哭泣声,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我决定听个究竟。
屋内静悄悄的,院子隔壁是澡堂,现在是午睡时候,估计大家都进入梦乡,即便没有休息的也是懒懒的躲在屋里,没人会闲着没事跑到这里来偷听偷看。
这么无聊的人,恐怕只有我了,孔圣人说过非礼勿听,非礼勿看,此刻自己所作所为恐怕——,也罢,反正我不是君子,充其量算个小女子!
想到这里,不由偷乐起来,连日来积累的烦闷竟被消了大半。
这时,屋内忽然传来公孙的声音,出奇的温柔,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屋内只有他一个男人,恐怕我会怀疑另有其人。
闲话少说,只听到公孙嘶哑着声音,柔声道“迎春,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不少苦,都怨我无能,害了你!”说完深深叹了口气,透过细小的门缝,我看到公孙负手而立,瘦削的身形背对着伏在桌上抽泣的春妈妈。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要不是看你穷困潦倒,一日三餐都没有着落,我何苦巴巴的求你来做这等事!”春妈妈停止哭泣,苍白的脸颊泛着微红,泪光中的眸子仿佛夜幕中的星子。
公孙只顾站着叹气,头低低的垂着,像极了斗败的公鸡。看着他如此,本以为自己会很开心,毕竟这些天,我没少被他惩罚,藤条也挨过,搓板也跪过,不许吃饭更是家常便饭。曾几何时,我做梦都想着如何整治这个老顽固。谁料,见他此刻如此颓废,心里竟升起几分不忍,哎,看来我没有做坏人的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