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林夕雨之后,我觉得我这个人也许是一个成不了大器的人,我在心里很沮丧地想。但我希望自己能坚持下去,做一个有毅力的人,这应当也是一件不简单的事吧。
我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想找出一两件拿到医院让晓晓换上。翻开衣柜,发现很多有点过时或破旧的衣服,它们的命运可能是在一刻钟以后便要躺在垃圾池里。我忽然看到很久没用过的口红,我将自己的嘴巴涂了个猩红。我满意地盯着镜子瞧了老半天,然后还是抽出餐巾仔细地擦去了。
还不到病房门前,我听到病房里传出一阵吵闹。护士告诉我,早上一位先生看过晓晓,之后她就一直发脾气,乱摔东西,护士劝她,她不听,还用开水烫伤了我们的护士小姐。
“小姐,你要冷静一下,这样对你病情不好。”医生也在劝她。
“我告诉你,我没病,只要他不离开我,我就会活下去,活的好好的。我没病!”晓晓发疯般地咆哮。
“小姐,你冷静一下。”
“滚,全部滚出去,他不会不理我的,我也不会死的。”
见到我后,她才稍微冷静下来。她告诉我,阿鹏来找过她,给她留下两千块钱就走了,说什么下辈子再见。她倒在我怀里抽泣起来,回忆湿润了她的脸,那一片伤痛,占据了她全部的心。我凝望着她满是泪水的脸,听着医院里的安静,有点想哭,又找不到哭泣充足的理由。最终,我陪着她扬起头,一颗泪滴无可挽回地摔在地上。
我告诉她,我们不再是懵懂的年龄,如梭的岁月写下了流离的往昔。潺潺的生命之河,花开花谢的旅途,风风雨雨、点点滴滴,在心湖里开出了一片蒹葭、浮萍。逆流而上的思绪,随风飘起,看见了蹉跎的脚印,看见了斑驳的伤疤,一点一滴,哪怕伤痛,都只能让它成为过去。她似懂非懂对我点点头。
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是不会懂的。
下午三点一刻,我又去找她,才走到晓晓病房门口,便听到隔壁的病房里传来阵阵哭声。
我问她:“怎么啦?”
她摇摇头:“隔壁有一个男人死了,中午的时候死的。他是街上卖唱的中年人,被老婆甩了,拖着一个女儿,他做梦都想给女儿好生活。每天他就站在街头一遍又一遍地唱着,我听过,歌声不好听。”
“那他女儿怎么办?”我突然很担心那个从未谋面的姑娘。
“他家里还有个老母亲,还有个白痴小妹,天天在街上乞讨的,还能怎么样,”晓晓悲伤地说,“我现在觉得生命是有重量的,以前那些事情都轻飘飘的,不重要了,为了爸妈我必须要撑下去,就算要倒下去,也要像个男人那样倒下去。”
那位老母亲的哭声很凄凉,我有些动容。从那间病房里走出一个六岁左右的女孩,我看着她,好生眼熟。我忽然想起来,哦,是的,这位小女孩每天晚上都跟着父亲,在街头卖唱。现在想想,他父亲的歌声的确很难听,基本上就是对天0怒吼,连歌词都听不清楚,但基本每天晚上都有人给他们扔下几个钱。
有时候,能闻到腐烂的铜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