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告诉我那一个盛大的骗局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时候结束。却在最后,我看见他流泪了,那么的无助,如同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
他想张开口,问问那个世界,那些热情究竟在最后都隐藏到了哪里,但最后只能疲软在地。
因为在问出口的前一秒,他才知道是自己放弃了那些时光。
原来那突如其来就消失在自己生命里的感动是被上帝请问过的伤口,想信奉你,却那么疼痛。
【The.story】
我不曾想到油条会忽然间就变得那么利落,因为自从他和我被罚站了一晚之后,他似乎就开始执行了追黄容的计划。
那样子的油条让我觉得有些可怕,因为我从来没想到他会变得那么孤注一掷。
后来我们睡着谈了一晚,我问他,就要中考,这时候去选择一场没有未来的恋爱是不理智的。我都有些怀疑那到底是不是我曾经劝说过他的话语。
他几乎整天都和长舌待在一起,我知道他们在一起会谈一些什么内容,当然是谈那些如何追某个女生事情。
事实上也这样,在某天晚上他从上铺探下头来,有些激动的和我说:“长舌那家伙已经帮我将情书送过去了,我想最迟明天会有结果的。”
“那你需要什么样的结果?”
他安静地没有说话。
“你是希望黄容答应你吗?”
“嗯。”他回答的声音很小,似乎是从嗓子里说出来的话语。
“但如果她不答应你呢,你该怎么办?”
“不知道。”他的话语里明显有着太多未知和迟疑。
“好吧,既然连你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开始呢?”
“因为我喜欢她。”
我去,多么操蛋的理由。我简直有扑上去揍他的冲动。
“好吧。”既然已经无法动摇他的心,我便也不在劝说,只是后来他很少和我在一起。
反正已经接近中考了,大家都忙着最后的复习,便也就不去想他和黄蓉的爱情的故事,我觉得某些事情也许在最后终于有了结果,但那结果已经没有意义,做不做没有什么区别。那么何别待在一起?
我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许多东西来,因为他一直是那种不擅长掩饰自己情绪的人,总是有那么一点点心事都会表现在脸上。
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黄蓉显然并没有答应和他交往,因为他整天低着头,似乎消沉了很多。
但他并没有停下来,因为他还经常和长舌凑在一起讨论着。我想他一定又在寻找新的战术,他远远没有那么轻易就相信失败。
某些时候我回到宿舍他都会躺在我床上,见我走进来便慢慢直起身来,我想和他打招呼,但他掩饰着自己的忐忑,很快就走出宿舍,我不知道他在心里想着什么。
或者说,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经过一场暗恋的油条居然一瞬间就变得沉沦,知道后来我才明白原来那是一种甜蜜的毒药,身材在每个人的身体内,爆发出来的瞬间,会以一种流光的速度席卷过那些以为可以坚持一辈子的激情,剩下来的不过是残破的荒凉。
我后来见过的油条,微微笑着,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油条。
在他身上,我几乎感受不出半点熟悉,好像经过那个夏季的油条,拥抱着他自以为是的爱情,消失在他那个尚且显得单薄的身体里。
知道距中考只有两个月时候,他忽然见极为兴奋的告诉我:“何学,我恋爱了。”
“和黄容?”
“嗯。”
我能听出他装作极为确定语气里的不确定,但是没有点破。
“你是不是应该祝福我?”
“好吧,我祝福你。”我想咧开嘴对他笑笑,但笑容却碰触到干涩的眼眶,忽然间就有些想哭。
那是一个如此欣喜的孩子。
他张开手臂,用所有力气来拥抱那世界最后剩下来那一点绿洲,却忽视了自己已经陷入绝境,忽略了周围是一个空旷到令人心疼的荒芜。
很快,他就变得开始学着打扮,我并喜欢那样已经装饰过的油条。因为那个年纪那样笑迫切让自己成长起来的油条,单纯得让人可怕。
他很快就从微薄的生活费里划拨出一部分,用来购买那些时下流行的服饰,很多时候想邀约着我去理发,但都被我用学习很忙拒绝了。
我不知道那个在我面前转来转去已经换上新衣那么在意自己容貌的油条能支持多久,他在炫耀的时候其实内心已经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迟暮老人,似乎他那个单薄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快就要腐朽的心脏。
很快,他便开口向我借钱,我知道他家里并不富裕,但也不是太贫穷,用不着借生活费。但我还是一声不响就借给他,因为某些时候看见他赖在我床上不想移动的表情我就会无端的觉得他可怜。
但时日一久,我便只在自己生活费里规划出那么一小部分留给他,因为我的生活费也不是那么多。
直到某一个周,已经无限接近于中考的时候,他不再向我借钱,看上去却依旧有大把钱用的样子。
他整天带着笑容,不再是那种纯洁的笑容,而是夹杂了其他情绪,让我觉得那样的他有些讨厌。
终于,在某一天晚上四点多被尿意逼醒我看见了在黑暗里微微捣鼓什么的他,从一侧宿舍楼顶端用来照明的那盏灯下倾斜着投射进来的灯光里,我发现他脸上有一丝痛苦的表情。
他坐立在上铺,而我站起身来,隐没在狭窄走道的阴暗里。
他没有发现我,而是用手压着自己的胃部,似乎那地方受伤还是什么。
“油条,你怎么了?”
我试探着问他,却没想到那样轻微的语气居然让他几乎吓到跳了起来。
“没什么的,何学,他看见是我,安定了不少。”
我这才打开手电筒,看见他的鞋散乱的放在狭窄的走道一旁,从上面能看出沾染过一些泥渍,还有些浸泡过水的痕迹。
“你出去过?”我知道前一天晚上下过雨,因为下晚修的时候天空已经有轰隆的雷声,那一定是一场极大的雨。
“嗯。”
“你刚回来吗,怎么鞋子上还有这么多水?”
他见没办法瞒过我,便从床上下来,说:“我们出去吧,他们在睡觉呢。”
他小心翼翼的走下床来,然后摸索着找到被他上床之前随意踢散在走道上的鞋子。
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他站在出口处等我。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我估计最迟明天,我就会被学校开除。”
“为什么?”因为我知道几乎对于每一所初中来说,只要已经经过中考报名的在校生大多数只要不犯太大的错都不会被学校轻易开除。
“因为我们去抢附近那所中学学生钱的时候,被那所学校的保安逮住了,问出姓名之后让校长和教导主任一起去接我们回来。他说明天会给我们处分,我想他们那么大半夜极不情愿的被叫过去领自己的学生回学校,之后一定会大发雷霆。”
我觉得头绪乱极了,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问他:“那你为什么一直抚着你自己的肚子。”
“我们在抢劫的时候遭到了极为剧烈的反抗,那两个看似瘦弱的家伙身上居然带着刀。”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去医院?”我几乎质问他。
“没多大事的,只是划伤了皮肤,还好没有捅破肚子。”他想安慰我,而我却看见他浅色的衬衫上,慢慢就被晕成更为深邃的颜色。
他一定不像他外表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我想他一定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