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学里浑浑噩噩地度过了第一个学期。新学期开学后,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开春以后除去了身上厚厚的衣服,整个人也变的精神起来。学校的运动会已经开始广泛征人了,我们班的体委王劲也开始在寝室窜来窜去,征询大家的意愿。
提起运动会,我当然是当仁不让的,但是大学的运动会却没有了高中那时的激动。我们几个有项目的人直到据运动会还有两个星期的时候才开始了训练。我们把时间定在傍晚晚饭前,这个时候太阳刚好要下山,操场上的暑气退去,但天色还不算晚,跑道什么的都能看清。
今天我们几个人练习了四百米接力后,刚准备休息,就被王劲召集起来。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听到一个女生的声音:“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咱们学院体育部部长何晨,首先十分感谢大家,白天上了一天课,晚上还得训练项目,确实挺辛苦的。但是为了咱们学院的荣誉,还请大家一定要克服困难。当然,大家在训练中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尽管提出来,比如提供水、食物之类的。我虽然不能向大家保证什么,但是大家提出的要求我们会尽量满足。今后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我,也可以找王劲。”
这个女生满口的东北味儿,把短短的一段话说得很有感染力,我们向她鼓掌示意,她笑着挥挥手,这么一个动作,既烘托出了她的领导范儿,有表现出一个女生的可爱。我十分欣赏干练的女生,就像何晨这样的女生,她身上展现的气质能让人信服。
后来几天的训练中,我竟然有点期待能再次见到何晨,但何晨却再没有在我们训练的时候出现。
何晨算不上是大美女,但是她真的很有气质,从内到外都透着一种强势。王劲说:“像晨姐这样的女生,很难搞定的。”王劲是一个很会讨女孩子欢心的人,他和班里每个女生都极为亲密,但也不见得他是真的喜欢哪一个,可能他只是喜欢被女生簇拥的感觉。连他都说何晨很难搞定,说明他在何晨那里碰了钉子,也说明何晨真的很难搞定。
在运动会上再次见到了何晨,第一天她是以部长的身份出现的,她忙前忙后地为我们提供后勤服务;第二天她竟是以运动员的身份出现的,女子长跑一千五,这让我对她更加钦佩。
这两天每天都见到她,但我们却始终没有说话,只在我们即将上场的时候,她才嘱咐几句。她拍着我的肩膀说:“你是最后一棒,一定要在速度上冲上去!”我笑着冲她点点头。
我们的接力跑得很成功,夺得了冠军。下了赛场后,好多人都围过来,有给递水的,有来夸奖赞誉的,我却在这个时候走开了。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离我远去的高中,想起了我们曾经的运动会,想起了我的好搭档、好兄弟张宇,好久不联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光景。
我肩上搭着外套,独自在学校的林间小路上踱步,操场上的枪声、呐喊声此起彼伏地传来。“怎么不和大家一起,自己先跑出来了?”我先听到一个声音,然后才看到面前的何晨。
“哦,刚去洗手间了,正好自己转转,凉快!”我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何晨,只好随口编了一个谎言。
“那正好,跟我走吧,他们那儿没水喝了,你和我去买水吧!”何晨发出了邀请,我当然乐意效劳,然后就跟她去了超市。
一路上我和何晨都没怎么说话,我不像王劲那种人,没话都能找话出来。当无话可说时,我觉得沉默也不错,何必非说一些不痛不痒的白话呢?我们从超市搬了一箱矿泉水,一箱饮料,何晨搬着水走路时,明显有些不适。
“怎么啦?”我好心问道。
“好久不跑步了,猛地跑了几天,有点儿肌肉拉伤了!”
“那你还跑出来买水干什么,再支使其他人出来啊!”说着,我就过去要接过何晨手中的水。“放我这箱子上面吧,我自己来!”
“没事儿,我走慢点儿就行了,你自己搬不了。”何晨急忙推脱道。
“你就别倔强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生,这点重量还是能承受的。”何晨推脱不过去了,只好把箱子落到我的箱子上面,这又增加的分量着实不轻啊,我突然又有点儿后悔充好人了。
“你还好吧?要不还是我来吧!”走了一段路,何晨也许是瞧我搬得有些吃力,所以好心要帮我。
“没事!”我勉强答了一句,但胳膊已经明显酸痛了,我只期望现在能早点儿到达目的地。
回到我们的休息场地,那几个运动员看到我独自承担了两箱水的重量,才忙不迭地过来帮忙。卸下这两箱水,我的胳膊一下子就觉得轻松多了,再向胳膊看去,胳膊已经被压得红红的。我意识到何晨正向我看过来,所以我只是装作无所谓地搓了一下胳膊,就急忙放下来了。
这次的运动会,我们学院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所以学院特意组织了庆功会。这场庆功会开得可真热闹,院领导来了一桌,学生会的成员来了两桌,运动员来了三桌。开饭前,院领导讲了话,表扬和感谢了运动员,然后我们就进入了把酒言欢的局面。
其实我不大喜欢这种闹哄哄的酒场,总觉得很无聊,所以我就在他们碰杯喝酒的时候独自吃着桌子上丰盛的食物。除非有人主动来找我喝一杯,否则我是绝不会主动找他们喝酒的。王劲就不同了,他给每个院领导都敬了酒,聆听了院领导的教诲,把他的外交才能充分展示了出来。
在这里我再次见到了何晨,身为体育部部长,这样的场合她当然得在场。我和她不在一个桌子吃饭,但我们可以通过桌子中间的空隙看到对方。席间她向我举了举酒杯,我也举起酒杯向她示意了一下,然后进行了远程碰杯。
后来席面有点儿失控的样子,来来回回敬酒的人多了,大家就开始乱窜座位,不知什么时候何晨已经坐到了我旁边。“忙坏了吧,看你们这些领导啊,就是忙。看我们百姓多好,什么事也不用管,只顾吃就好了。”说着我把一个饺子送到嘴里。
“是啊,你们就是清闲,不过我马上就要卸任了。”何晨也拿起筷子,夹着桌上的菜吃起来。
“哦?好好的怎么要卸任了呢?”
“我都大三了,学生会的事情实在太忙了,总不能耽误了学习。再说了,我们这些老将不卸任,你们这些新人怎么登台啊!”说完,何晨笑了笑。
“晨姐,你真的挺厉害的!”我一直都很欣赏何晨的干练和她的气质,今天被这种喧闹的气氛一烘托,竟然说了出来。
“是嘛,那你说说我哪里厉害了!”何晨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挠挠头,对自己说出去的话感到后悔了:“其实我也说不好,就是感觉,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很厉害,很干练,很有气质!”何晨听了我的话,笑着摇摇头。
“晨姐,我们时代列车的几个女生来给你敬酒!”这时正好过来十几个大一大二的女生来给何晨敬酒,听说这次女生的时代列车破了院记录,何晨也是很高兴的,这也算是她“在位”时的一个不小突破吧。
“好,我干了,你们随意。”何晨爽快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时代列车里有几个女生实在干不了,就只酌了一小口,然后歉意地看看何晨,何晨笑着说:“没关系,女孩子就应该少喝一点酒。”
听何晨说了这句话,我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阵酸楚。女孩子要少喝一点酒,她是说给那几个女生听的吗?但我更觉得她是在说给自己听。这句话里面包含着些许的无奈,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女孩子。
何晨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玩弄着手中的酒杯。“喝醉了?”我调侃道。
“不至于,喝这么点酒怎么能醉呢,怎么,你再和我喝几杯?”
“算了,女孩子应该少喝一点酒!”我重复了刚才何晨对那几个女生说的话。何晨也听出了我话中的含义,笑着说:“我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没那么娇气,喝几杯酒还是没问题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厉害了。但是身为医学生你总该知道酒多伤身的道理吧,所以还是少喝一点儿吧。来,多吃点儿东西,不然这满桌子的饭菜怕是要浪费了!”说着,我给何晨夹了一块鸡肉。
“那好,我就和你大吃一顿吧!”
不知道是不是何晨比我大两级,阅历比我丰富的缘故,她身上能透露出成人的成熟。但也就是这种成熟,让我感觉到她的不易,让我情不自禁地对她产生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