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歇息了一段时间,许天下坐不住,父亲的意思是要他去许子安的地产公司帮忙,许天下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不是做生意的料儿,没有一心一意的决心,没有势不可挡的渴望,没有心狠手辣的手腕,是难以成为一个商人。如果说许天下拥有什么的话,那就是一颗满怀道德的心,而这颗心在竞争激烈的商界,只会让利益至上的准则淹没。
晚饭时,他突然提出,“爸,妈,我想去北京,我的好兄弟在那里。”他顿了一下,“我想我爱的女孩也在那里,我必须去找她。”
许天下突然的话本来已经很唐突了,那句“我想我爱的女孩也在那里,我必须去找她。”更让许家二老更为震惊,儿子口中的女孩子是谁?是哪一家的姑娘?许夫人赵敏还一心以为儿子口中的姑娘是他相识已久的万丽蓉,便道:“你的朋友丽蓉不是在杭州吗?什么时候又去了北京,即便是这样你也不用非得去北京,要想进一步发展可以把小万接过来,在这边,任她想做什么工作都不是问题。”
一边慢慢吃饭的许卫国咳嗽一声,严肃地看向赵敏:“你也不要把话说得那么过,许家在这边是有实力,可是咱们家几代都是凭借自己努力清白做人的,再怎么也不能只手遮天。”
赵敏撅起嘴,五十岁的人了有一种小孩子一般的不悦:“我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让儿子留在身边嘛,也是为天下的未来打算,别说你不为儿子的终身大事着急!”
许卫国被堵得哑口无言。许天下笑了笑,插话,“妈,丽蓉她是在北京不错,可是我要找的女孩不是她,是另一个人,你不认识。”
这下号称“江湖女侠”的许夫人极其不淡定了,“天下,你说什么,你认识了其他女孩子,什么时候的事情,妈妈怎么不知道?她怎么样,多大了!做什么工作?家本身北京的吗……“赵敏的话如连珠炮弹,不断的发问,许天下想回答也插不上嘴,一旁沉默的许卫国皱起眉头。
最终,许天下说:“爸妈,她叫顾无双,我会把她带回来给你们看看,但是北京我一定要去。”
既然儿子都这么说了,关键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许家二老也说不出留下他的理由。和许天下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同龄姑娘,都嫁人了,赵敏可是一场场的婚礼都亲自到场参加,每一场婚礼她在满面笑容祝福的同时,心里却是在真实地滴血,“这么个好姑娘又嫁出去了,天下退伍时肯定没有未出嫁的姑娘等着他了,我的小儿子真是命苦,唉……”这时好不容易他自己遇到合适的,由他去吧,这不,刚刚三十岁,而立之年,先成家再立业也未尝不可。
晚上,暮春的天气竟有一点点燥热,许天下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拿出来顾无双落在医院的旅行包,掏出她的证件,细细地端详着,他的胸口为之一疼。也许每一段爱情都有一见钟情的成分。他是被什么吸引?被顾无双的青春朝气,还是被她眼角眉梢偶尔流露出来的忧愁,或者是在她毫不犹豫跳下酒店的窗子那一刻,为她的刚烈勇敢?其实,仔细一想,那种情况下从酒店窗子跳下是多么愚蠢的行为!“不过她很勇敢,只是还没有学会在该勇敢的时刻勇敢。”许天下收起她的学生证,放好,他望着窗外,星光灿烂,他生的俊秀,军旅生涯把他风度翩翩的气质镀上了一层坚强刚毅,也在他的灵魂里注入了一股淡淡的忧伤和慈悲。
许天下看着窗外最亮的那一颗星星:“你知道吗,我要去找你了,你还记得我吗?你会爱我吗?我只带着最质朴的心去找你,这颗心只有爱。”他转身后苦涩地笑了,他想起了万丽蓉,默默想,“不知道你爱不爱我,但是丽蓉,我不爱你,可是我毫不虚伪地说,我对你的感情远远超出了爱情,更像是亲情,如果你爱我,那么真的对不起。”当然,如果面对万丽蓉,许天下是没有勇气说出这句话的。那种活生生的残忍,他做不来。但是他在卑鄙地庆幸,现在的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心中所爱是谁。不至于糊里糊涂误人误己。
哪怕他的爱离得很遥远,他要去看一看她,找到她……如果她有了男朋友,许天下怎么办?这是他拒绝思考的问题。“我们的勇敢应该是宁静的,哪怕泰山崩于前,也得面不改色,宁静地勇敢着。”许天下念着米里哀主教的箴言睡去。
四月底,确切地说四月二十五号,许天下到了北京,住在陈志辉家的客房里,他先暂且住下,马上找房子租,以他和陈志辉的交情,在这里住一辈子也没问题,可是他要离顾无双所在的大学更近。
他需要准备好,才能攒足勇气去找顾无双,所谓准备,都是心理准备。
不过在这之前,许天下和万丽蓉约在陈志辉的酒店里吃个饭。万丽蓉现在在一家汽车销售城上班,职位颇高,销售经理。许天下调侃她:“我印象中,你不是话说开朗的人,没想到你这老友居然做成了销售经理,真的我很意外,为你骄傲。”
万丽蓉有几分腼腆地笑笑:“你在部队呆久了,看来是和这社会脱节了,人总是会改变的,你记得的是我做护士时候的样子,现在嘛,为了生活,自强自立,一个女人进化成强人。不值得骄傲。”万丽蓉的话清冷有余,幽怨不足,她做护士是几年前的样子,那时她痴痴地爱着他,不过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这几年的很多事情,使她把心没办法再停留在少年初恋的身旁,初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自从遇上陆雅臣,她和许天下之间就横隔了沧海,再也没有成为爱人的可能了,不过眼前的人根本不知道她这几年的过往,幸好她不知道,不然她根本没有办法面对他。
许天下有感觉万丽蓉这次变化很微妙,他说不出来,只是感情他没办法开口,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尴尬,万丽蓉从来没有说等他,他们之间没有承诺,没有开始,也无所谓结果。
但万丽蓉却开口了:“没想到你退伍了,把军队当做生命的人有他也会放弃生命。”万丽蓉轻松地调侃着,没有人明白这是多深刻的指责,当初她那么爱他,他为了进特种部队狠心拒绝了她。事到如今,一切都是沧海里的遗憾,不说也白。
许天下手敲着桌子,他听到她的话就停止了这个动作,“有些事情没办法,你曾经以为可以跨过,可实际跨不过,所以我还得回到凡尘世俗中过正常日子。”说完他自嘲地笑了。
“那打算做什么?你肯定不会一辈子在这里帮忙是吧?有女朋友了,成家立业这些事情你该考虑了。”万丽蓉轻轻松松地问。许天下莫名地轻松了,相信任何人都能原谅他卑鄙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