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城的眼里立刻覆盖了一层迷雾,仿佛走入了另一个天地,他在前尘往事中寻找那段伤痕累累的刻骨铭心的爱情,并且要讲述给他现在最爱的女孩子听。
他紧闭的嘴唇微启,欲言又止的样子,把怀里的念瑶放到宽大的沙发床上让她自己玩儿玩具。他重新整理好状态,但是看似优雅的姿态里有着掩藏不住的紧张和不安。
事情过去不过才三年而已。
三年前的现在,周锦城在美丽云南某中学刚踏入高三的地狱,对于所有学生来说,高三就是地狱,无穷无尽的复习和考试铺天盖地而来。
周锦城属于那种聪明但是不好好学习的学生,他的同桌李佳瑶恰恰相反,佳瑶不聪明但是认真好学,简直就是拼命三郎附体。
在冬天渐渐来临的日子里,周锦城除了下课时间跟一帮好哥们照样在学校里优游岁月,更多的时候他处于无聊的状态,周家人恰好在周锦城高三那年全部移民到了国外,留下周锦城一个人在来家,很多时候在周锦城眼里,云南这座美丽的城市,他所在的世外桃源的小镇就像一座孤城。
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周末回家,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暴发户格调的装修更突显了它的冷清。这话儿说的一点儿也不为过,周锦城家确实是人人羡慕得红了眼的暴发户。
在他上初中以前,家里一穷二白,只能顾上一家三口的温饱,周父在镇上的小工厂打工,连续几个月都拖欠着工资。周锦城年纪小,体会不到生活的艰辛,而且也不觉得生活有多苦,只是偶尔看到默默无语低头垂泪的妈妈会小小的心里会很难过。
周锦城好运气考上了县城里的重点中学,然而五百块钱的学费对于他们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周父去工厂里讨工资却被开除了,厂子里拖欠的工资也没有给。
周父周母舔着脸借遍了周家为数不多的亲戚凑够了周锦城的学费。
不过奇怪的是,周锦城初一的寒假时,家境大为好转,家里在来年翻盖了新房子,还是镇上独一无二的小洋楼。周家以暴发户的姿态在镇子上重新立足,周锦城也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具体在做什么,只听妈妈说爸爸从事正当的境外贸易。妈妈让他不要多问,只管好好学习。
周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最后不得不迁到国外,周锦城自己也觉得好笑,别的富豪大户生意做好了都是移民到美国或者欧洲,自己家偏偏移居到离家不远的泰国。这样也好,周锦城本来就不希望父母离自己太远。
周家人丁少之又少,周锦城是家中独子,周父有两个兄弟,早前因为家里穷,都出门讨生活去了,多少年来都没有联系。至于周家上一辈的老人,都死了,没有留下一个人来。
周锦城每一次都在夕阳下拖着长长的影子回到家,他心里无比的孤独和落寞,他想要是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还在世,每次回家即使爸妈不在,有个老人在自己耳旁关爱地唠唠叨叨也是不错的。可惜没有。
随便做点儿吃的,然后写作业,百无聊赖地躺在自家床上,周锦城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从脑海里闪过李佳瑶的模样到脑海里全是李佳瑶的模样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周锦城恋爱了,因为独孤寂寞也好,因为人的本能也好,他爱上了同桌李佳瑶。在课堂上没事儿的时候周锦城就盯着李佳瑶看来看去,他太佩服自己的眼光了,李佳瑶不仅安静温婉,而且漂亮勤奋,这样独一无二的好姑娘也难怪他看上。
周锦城在日常生活学习中充分表现了对李佳瑶的喜欢。帮她打水,帮她值日,帮她拿卷子……班上谁不知道周锦城喜欢在李佳瑶,就连李佳瑶心里也明白得很,不过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在一个明媚温暖的早晨,周锦城在早读一片混乱的声音里,在李佳瑶的耳边大声说了“我喜欢你”,李佳瑶明明就听到了,她继续读英语课文,可是脸上浮现的是再心满意足不过的笑容。
周锦城脸上更是乐开了花儿,他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真的想大声宣告他真的很开心。
从此以后周锦城也把心思转移到学习上,并且不遗余力地辅导着李佳瑶不太乐观的数学。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恋爱了一个月后,过完周末,周锦城明显感觉李佳瑶心情沮丧,他不断追问才知道,李佳瑶的父亲生病了,胆结石,可是李佳瑶的两个哥哥和姐姐都不管,家里也根本拿不出钱来做手术。而母亲的意思是让她休学,家里需要个帮忙赚钱的人。
周锦城不曾了解,原来自己心爱的女孩家里是这个样子,孩子多,可悲的是没有一个孝顺的。他心疼地望着李佳瑶,在课桌底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别怕,有我呢。
周锦城就让李佳瑶下午向班主任请假,班主任唠叨个不停,说什么学习紧张,不能随便缺课等等,李佳瑶泪水涟涟了班主任才勉为其难地准了两天假。学校有严格的制度,高三生不准假。
周锦城更绝,中午他翻墙出去,到学校旁边的澡堂洗了个冷水澡,他打小只要一着凉就发烧,下午刚上课就开始高烧,恰好是最喜欢他的语文老师的课,老师关切地问周锦城,周锦城不得不装模作样地说:“老师我想我是发烧了。”
班主任见了周锦城,看到他烧成这个样子,心里着急,周锦城成绩上等,在过去的两次模拟考中大有进步,最近的一次居然考了全校第三,老师们都知道他铁定是一批黑马,自然很关心他。
老师二话不说准了周锦城两天假,让他休息好以后速速回来上课,周锦城前所未有的乖巧样子走出了老师办公室。
他带着钱包和请假条跑出了学校,一眼看到了在校门口车站等他的李佳瑶。
在车上李佳瑶握着周锦城的手,她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她的感激和幸福,她摩挲着周锦城滚烫的脸,泪水始终不断。她暗恋了两年的男孩子恰好喜欢她,更幸福的是他喜欢她要多得多。他给的宠爱世间难寻。
两个人花了两个多小时赶到了李佳瑶父亲所在的医院。李佳瑶很少来市区,她一点儿都不熟悉,分不清方向,找不到路。周锦城让她安心,牵着她的手,找到了人民医院,在医院的服务台查到了李佳瑶父亲的病房。
她的父亲一直拖着,因为没钱手术,住院的昂贵费用早就把家底掏空了。周锦城和李佳瑶来到她父亲的病房,李佳瑶看到病房里的爸爸,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外流。
她按照周锦城教她的话,耐心地说给母亲听,“妈妈,这是我的同桌,也是我的好朋友,他叫周锦城。我知道爸爸治病需要钱,可这几万块钱咱们家里拿不出来,我向周锦城借了几万块,先给爸爸治病用着,等我以后工作了再还给他。您放心,借钱这事他爸妈也同意。爸爸的身体要紧。”
躺在床上的父亲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的母亲都用眼神表达了他们的感激之情。
接下来是周锦城领着李佳瑶和她妈妈去医院交押金,周锦城多交了五千块的押金,医生通知说手术今天旁晚就可以做。
除此之外,周锦城另外取了五千块给李佳瑶的妈妈,他很真诚地说,仿佛像对自己的爸妈说,“阿姨,这钱您拿着,你放心,医院的押金绝对够用,这些钱用来买一点好吃的给您和叔叔,出院后你们都好好照顾自己,这样念瑶才能不挂心地安心学习,以后你们要享她的福啊。”
李佳瑶的妈妈只顾一个劲儿地点头,她不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
周锦城高烧未退,身体看起来虚弱,李佳瑶忙照顾着周锦城,周锦城到医院的急诊部扎了一针,休息了一会儿烧就退了。
当晚十一点钟李佳瑶的父亲被推出病房,手术非常成功,李佳瑶想笑,却很痛快地哭了。
第二天下午两个人就离开了医院,李佳瑶让爸妈放心。有什么事情及时通知她。实在不方便了,也要向哥哥姐姐们开口。李母只是摇摇头,无奈地叹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养了一群白眼狼,而一直被夫妻俩当做累赘的小女儿才真有一颗孝心。
周锦城发着烧,精神欠佳。他们还有一天的假期,周锦城说回学校吧,他宠爱地摸着李佳瑶的头,“放心了吗?傻丫头,再难的事情有我呢。顺手把她揽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李佳瑶感觉得到周锦城热热的气息,还有他发烫的脸庞。她坐正了,严肃地说:“阿城,现在不能回学校,你这样根本承受不住学校变态的作息时间,去医院看看还吗,你今天还没有打针吧?”
周锦城笑了笑,他微微皱眉,他发烧,只要镇子上的老中医配药吃一顿保证药到病除。
他轻轻说:“你也累了,要不咱们去我家,休息一天再走。”他们下了车打的到了周锦城家所在的镇子,周锦城让李佳瑶在家里等着,他去抓药。
回家时,一推门周锦城味道了饭菜的香味。李佳瑶用厨房里不多的材料煮了一碗鸡蛋面,炒了两个菜,再说晚饭是时间也到了。
周锦城一脸幸福地吃着这顿饭,他吃的很慢,怕吃的快了就没有了。一个大男人,他不想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哭的太惨。
吃完饭后李佳瑶刷了碗筷,并且帮周锦城把并不脏乱的家收拾了一番。在她看到周家豪华的宅院和冷清的屋子,她的心里何尝不是小小的疼,她爱的人原来这样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