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下唯有以酒表情,“二虎啊二虎,你在天上还好吗?你看看你的家人都好好的。我回到咱家了,以后我替你照顾爸妈,你放心;我替你关心教育弟弟妹妹,你放心。”
许天下在心里默念。
吃饭期间,万丽蓉打电话给许天下。另一位许天下朝夕相处的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陈志辉也来电。许天下吃饭的时候没有接到,吃晚饭才一一回过去。
陈志辉最近执行任务被子弹贯穿了小腿。现在还在医院上躺着。陈志辉不高兴,他的心情很低落。
许天下忘记了换去身上湿透的衣服,也许这样才能让他的心清凉一些。
那些迷离的前尘往事,那些若隐若现的悲伤,在他的心底叫嚣着,翻转着,却被许天下压制着,他的面色平静。尽管,尽管失去兄弟的疼痛,情事难成的酸楚如潮水狠狠拍打他的心。
许天下自知,二虎家的二老的丧子之痛,可二老的表情仍然那样平静,仿佛哪怕沧海桑田在他们眼前展现开来,都不过是寻常事。
他们的承受力超乎了许天下的想象。
经历几十年风风雨雨的二位老人应该比他更懂得生命的意义,应该比他更理解生命,敬畏生命。
痛则痛过了,二虎的鲜血和英魂都留在了国旗上,永不磨灭。
许天下把二虎的肩章,军衔章,奖章,全部交给了二虎的弟弟。这也是二虎生前的愿望。
他给了二虎爸一张银行卡,老人一愣,二虎的抚恤金他们已然领到,那么这笔前……
“您是二虎的父亲,也就是我爸,您要真心当我是儿子,爸,您就把钱收下。儿子以后会常来看您的。”许天下平静温和地说道,就像他和爸爸许子安说话是一个样子,更多了几分男儿少有的柔情。
一句话,说的老人老泪纵横。
对长者的关爱,对二虎的情谊,对这个家的关怀,全都包含在许天下一眼深深的凝望中。
他说起身到外面看看,他的背影并不没有正当壮年的轻松,仿佛千万斤担子压在他的身上。他背负的何止是自己的人生。他喜欢自由,却不能撇下一切,不管不顾。
他热爱的军旅生涯,他紧握的钢枪,他这辈子的最爱,他不想放,他是科西嘉之狼。
可是他有太多是事情需要做,背负了太沉重的恩义和责任。
他现在位居连长,可是南方不是他的家,他的家在北方。
妈妈赵敏希望他回家,他忍得住所有的寂寞和伤痛,可许天下没有那个力量抵得过妈妈的眼泪。
哪怕他是许天下。
他深知万丽蓉对他的情谊,十年深情。许天下分不清自己对万丽蓉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是这个女人已经融入他的呼吸,他不能辜负。
他没有心思再喜欢别人,他一生的深情厚谊都给了部队,他剩下的那一部分要留给爱他的人。
难道亲口告诉万丽蓉,有些人她不用等,或者是直白地说:“别等我,嫁了吧。”那样的许天下他自己都没有想象过,那不是混蛋嘛!
十年生死,万丽蓉为他担心着,祝福着,等待着,许天下不是不知道。他们这十年一直是这样——没有任何告白与承诺,万丽蓉为他,许天下知道万丽蓉就是为他守候着。
这就是恩义,恩义给你温暖希望,是你快要跌落悬崖时,绕着你的绳索。但是有时候又像一根刺,扎在你心上最柔软的地方,它也让人疼,也让人痛。
而许天下最最不可以的就是,有一天牺牲了,让爸妈像二虎爸妈这般伤心欲绝,痛到无言。
也许他是该离开部队了。
还有那么多血气方刚的男子汉成为了新兵,成为了特种兵,保家卫国。
二十九岁,作为一个特种兵来说,他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