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欢歪靠在长榻的引枕上,身上盖着青绸绒毛被。
此刻的她正无奈的看着坐于对面的两个呆子。
自从从泊阳湖回来,他们便一直这样呆呆的跟着她。她回桃花院,他们跟着进桃花院;她沐浴,他们在厅里等着;她用膳,他们在一旁呆站着。
连承欢都无法承受他们的呆样,提前回梧桐苑了。
梦欢打了一个哈欠,半搭着眼皮,抵抗着瞌睡虫。
其实,梦欢是一个很爱睡的人,只不过这几年,沈家的事让她无暇好好睡觉罢了。
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就再也撑不住了,总是想睡觉。
可碰到了这两个呆子,让她哭笑不得。
她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也大致知道他们要说什么。可他们就是不开口,她也只能这样干耗着。
梦欢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不能等他们先开口了。否则,她今晚不用睡了。好不容易闲下来的时间,就要用来面对这两个呆鹅了。
梦欢坐直了身子,无奈的说道:“两位兄长,如今夜深了,小妹该歇了。若有事,明日再说,可否?”
沈念欢和沈寻欢并不是真正的呆住了,只是一直在思考,思绪乱如麻,不知如何开口罢了。
现在,听到她要赶人,两人都不说话,只是目光深邃的看着她。
就当梦欢撑不住,准备喊桃红请他们出去时。有人开口了,让人意外的是,开口的并不是冲动的寻欢,而是一向沉稳的念欢。
“家主,我想知道沈家如今的处境。”念欢认真的看着梦欢。
寻欢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家主,你今日让我们一起去的原因应该不止是当陪客吧?”
梦欢松了一口气,总算走出第一步了,至少他们认同她这个家主了。
接下来,便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他们了。
梦欢又歪靠到引枕上,淡淡的说﹕“念欢哥哥,在书柜的第三层第七本书下有一个暗格,你去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看看,那上面有你们要的答案。”
念欢依言做了,两人看着手中的卷轴,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终,他们合上卷轴,默默的看着梦欢。
“自秦川大帝结束混战时期一统大陆到秦川大帝死后的四秦鼎力,整个大陆已经平静了整整五百年了。然,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一直以来的定律。这几百年来,四国虽摩擦不断,但都是小打小闹。而今,最强的东秦国已是外强中干,一直被欺压的其他三国反而实力日涨,且个个野心勃勃。四国大战,早已无法避免。”
梦欢平静的叙述着一切,而念欢和寻欢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如今,天下各方势力家族都被四国紧紧地盯着。拥有天下粮仓之称的沈家更是如此。在沈家,有十分之一的人是四国的人。大战一旦开始,沈家将成为四国追逐的猎物,无论被谁得到,等待沈家的多是灭亡。其他三国是不允许沈家存在的。到那时,这些其他国家的人就会成为毒药,放肆的破坏沈家。”
沈念欢的口中微微泛苦,他终于明白,那日沈梦欢为什么会那么失望了。
沈家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了,而两个沈家少爷竟一点都没有察觉,还在内斗,难怪她会那么失望。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他一直自命不凡,现在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而沈寻欢却是脑子一片空白,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资本根本什么都不是。
梦欢根本不在乎他们在想什么,而是淡淡的问道﹕“你们手中的卷轴记载了四国的一些基本情报,说说你们的看法。”
沉默了一会,沈念欢站了起来,说道︰“东秦国虽然开始败落,但我认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东秦国毕竟是多年强国,不可轻视。北秦国是如今实力最强的国家。而南秦国是最富有的国家,虽其他方面略有不足,财富也可以弥补。而实力最弱的北秦却有一个让人看不透的皇帝。家主手中的情报对各国的兵力、财力、人物都有详细的介绍,很多世人所不知的也有记载。唯有这西皇的介绍与世人一样,可与事实相差甚远。所以,我认为,北秦国最强,而其他三国的实力则旗鼓相当。”
沈寻欢慢慢的叹了一口气,眼神黯淡。
梦欢轻轻的勾起了嘴角,静静的审视他。
“你能想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可还是太片面了。”
两人听了,皱起了眉。
很显然,他们还不明白。
梦欢歪靠着,直视眼前的两个哥哥。平静声音响起﹕“东秦国它是自内部开始腐烂,虽东皇已有察觉,开始补救,但早已徒劳。北秦国虽强,但北皇残暴不得民心,他纵然得到天下,也不会久远。而南秦国,是商人主国,商人大多为利而聚,凝聚力太差。至于北秦国,还在成长中。”
说到这里,梦欢叹了一口气﹕“唉,本来四国之间是很平衡的,可东秦国却出了一对这么无能的父子,仗着祖辈的功德,胡作非为。”
“而四国皇帝又个个野心勃勃,不甘居于一偶。”
“天下大乱,指日可待。”
“生灵涂炭,不可避免。”
“但我不在乎,不在乎谁为天下之主,不在乎天下生灵涂炭。”
“我只在乎沈家,唯有沈家能让我担心。”
“谁能保护沈家,谁能为沈家带来最大的利益。我沈家就和谁结盟,我就辅佐谁。”
“对我而言,整个天下也不如沈家重要。”
念欢和寻欢不可思议的看看眼前的妹妹,他们突然发现他们一点都不了解她,这个让他们忌讳了十几年的妹妹。
在她的眼里,整个天下竟比不过区区一个沈家。
或许,他们真的不够格吧?
跟她比起来,他们差远了,真的不够格。
当她把沈家看的比她自己都重,比整个天下都重时。他们竟还在为家权你争我斗,完全没有意识到沈家以步入危局。
比自己小的妹妹,为应付危局准备了几年。
而自己竟从未察觉!
可笑!可笑!
一股苦涩的滋味在两兄弟的嘴中蔓延。
和平的日子太久了,以至于让人忽略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