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旁,一座毫不起眼的小道观中。正在后房准备睡下的张正道听到一声召唤,急忙起身迅速穿好衣物,推开房门,迈步来到了道观正厅。
“师父,弟子来了。”张正道停在正厅门外,跪在了地上,轻声道。
“既已来了,就进来吧。”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屋中传出。
张正道听闻师父的话,这才缓缓起身,抬手推开有些残破的木门。“咯吱吱”木门发出仿佛要碎了一般的声音。伴随着声音木门打开了。
简陋的道观中,一张桌子位于正方,两把陈旧的椅子分别置于两旁。桌子上供着一尊三清道教的某位仙人,虽然已经看不清这仙尊的模样,但是从其形体上依稀的可以看出一些道蕴。仙尊前是一个青石磨制的香火炉,不过香火炉里只剩下燃烧完的香灰了。在香炉的左方放着一个有些泛红的酒葫芦,右方放着一把暗红色的桃木剑。整个桌子都用泛黄的符纸铺垫的,借着微弱的烛光隐约可以看见一些幸存的朱砂痕迹。如此的道观,却异常整洁,看不出丝毫凌乱。
桌子的前方,蒲团上端坐一人,华发披肩,身着粗麻布衣,与其消弱的身形相比显得有些不协调。此人背对着门,面对桌子,身下的影子随着快要熄灭的烛火而晃动。
张正道进了屋门,转过身将门关上,向前迈了三小步,又后退两步,弯腰一拜,随后又跪下来,叩了三个头。缓缓起身,再向前迈三小步,后退两步.
“好了,好了,你总是如此,修道之人,又何必在乎这些,我明白你的心意就够了。”端坐蒲团上的老者开口道。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过张正道一眼。
张正道听了师父的话微微一愣,随即继续三拜九叩!短短的距离张正道步履均匀,将这三拜九叩进行完毕。他知道,师父深夜召唤自己前来一定有事,所以张正道恭敬的跪在老者的身后,等待老者训示。
许久后,老者深出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为师近日有感,大限将至。”
“师父!”一声惊呼从张正道口中发出,随后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不必如此,听为师把话说完。咳咳”老者说着咳嗽了两声,仿佛说出这些话已经耗费了他很大的力气一般。
张正道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却顺着脸颊滴落到地上。
“为师心中放心不下你,于是夜观星象,为你卜了一卦,发现你红尘缘未尽,所以,为师决定让你去红尘中走一遭,了却了这段缘分。”老者说完话,便不再言语。
张正道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哽咽着道“师尊大限将至,弟子又怎么能离开,我若离开此生心中不安。”
“混账!”老者喝道。
“你是想让为师难窥天道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放心吧,为师还有些寿命,你若能早去早回,为师应该还在。”老者打断了张正道的话,随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张正道。
“徒儿你自幼跟随为师,涉世未深,不懂人心之险恶,此次踏入凡尘要多加小心,凡事三思而后行,为师送你三件东西,这封书信是第一件。切记,不要轻易打开,直到你遇到生死之劫,方可打开。”老者说完,又伸手取下桌子上的葫芦,递给了张正道。
“这酒葫芦是为师送给你的第二件东西,其内还有酒一壶,作用自不必说,危机时,也许能让你化险为夷。”
“这第三件东西是这把万年桃木剑,你此行出去,定是劫难重重,世间名利女色皆容易让人迷失本心。此剑可让你守住心神,不受外界所扰,同时你要执此剑行天道,莫要让此剑蒙尘。”师尊说完,将桃木剑也交给了张正道。
张正道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三样东西,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他知道,师父这次是铁了心让自己下山了,否则不可能将两件镇宗至宝交给自己,可是张正道舍不得离开,自幼懂事时就一直跟着师父在这深山中修行,如今已二十余年,两人一直相依为命,突然让他离开他又怎么放心得下。
“师父,这镇宗至宝徒儿万万收不得,徒儿道法微薄,恐让至宝蒙尘。”张正道哭着道,他甚至这两件宝物的厉害之处,虽然自己自幼便跟着师父学习道术,但是依自己现在的能力,也就是勉强能催动这两件宝物,威力也就是十之一二罢了。
“难不成你是想让这两件东西跟着我老头子葬在这深山之中?拿去吧,光大我天师道门。”老者开口道。
张正道见师父如此,只好顺从师父的意思,将两件宝物和一封书信收了起来,心中道“也罢,先收起来吧,依自己的实力在世间应该足矣自保,待回归山门后,再将至宝交予师父便是。”
“不知师父打算让弟子何时下山?”张正道收敛哭声开口问道。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下山吧。”
“什么?”
.。。
回到房屋,张正道收拾好行囊,拿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再次来到了正厅的房门前。
“去吧,去吧。”沧桑的声音从大厅里传了出来。
张正道含着泪再次跪在门前,磕了三个响头!“师父,您老人家保重,一定要等弟子回来啊。”说着,张正道起身沿着山路下山去了。
张正道走后不久,道观供奉的三清仙人像金光大放,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从其像中走出。
“仲卿,你这又是何苦啊!”仙风道骨的老者开口道。
张仲卿苦笑着摇摇头。“师父,虎毒不食子,若徒儿就这么去了,我放心不下。”
“唉!罢了,走吧。”
说罢,仙风道骨的老者衣袖一挥,带着张仲卿消失在道观中。而道观也因为二者的离开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张正道心中一直思考着师父为何这么急让自己下山,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了十余里山路,一阵微风吹过,纵然是夏夜的风依然有些冷意。张正道打了个寒战,伸手裹紧了粗麻布衣。‘师父将自己赶下山,自己该去哪里?’想着自己二十多年的山中生活,就跟着师父下过几次山,张正道心中有些犯难。
就去青山镇吧,以前师父带着自己去过几次青山镇,用平安符换过些香火钱,山中清苦,自己此次下山身上也没有盘缠,就先去这青山镇画几个平安符换些路费吧。想到这,张正道甩开步子,认准了方向,朝着青山镇而去。
青山镇命叫青山镇,实际上和山一点关系都没有,离祁连山道观大约有一百多里地,而且这一百多里地还是山路,极其难走!若是平时张正道和师父下山二人有说有笑,也就是六七个小时就到了,但是这深夜中伸手不见五指,这山路就更难走了。
一连赶了四个小时的路,饶是张正道天天苦修也有些承受不住,借着星光,张正道找了一个树墩,盘膝坐在上面歇息一会。大山中到处都是树木丛林,其中不乏偷树砍伐者,这树墩就是被偷树者所偷的树留下的。因为是偷树,所以,那些家伙砍的树都是年份比较高,树材比较好的。
盘膝坐在树墩上,张正道微微闭目,突然“嘎嘎嘎”一阵乌鸦的鸣叫传来,张正道睁开眼睛向四周打量着。按时间推算,现在应该正是三更天,阴气最重之时。乌鸦叫声过后,一阵阴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
张正道的后背猛的传来一阵震动!随后他急忙站起身来,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又是一阵阴风吹过,后背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大。
“啊~啊~”
随后安静的夜空中陡然间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张正道循声望去,霎时间脸色一变!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