剌葛嘴角洋溢着淡淡的笑意,饶是如此,我还是能感觉到他对我的疏远,不再似以前这般亲昵宠爱和包容……
他突然转过身来,让人有些措手不及,虽然已经入秋,他却衣着单薄,从宽大的袖子当中拿出了一把折扇来,竟是一把新的中原折扇,上头隐约有几句诗词。
“剌葛哥哥依旧是喜爱诗词……”若是换做原来,我见他这故作公子的模样,大抵会笑出声来嗤笑他,而今却变成了一种“叙旧”。
他低眉看了看自己的折扇,讪讪地一笑,将折扇合上,迅速地塞到了自己的袖口当中。“喜爱是喜爱,却也不似以前这般痴爱。”
“那么对于阿巴锦呢?剌葛哥哥是喜爱还是痴爱?”我笑着道,心中却是知晓答案,剌葛对于阿巴锦,绝不是这两者当中的任何一个。
一只纯白色的兔子突然从草丛当中窜了出来,它一蹦一跳着,趴到了剌葛的脚边,只见剌葛眉头一皱,右脚骤然猛烈地抬起,将这可爱的小家伙踢出了数里远的位置,我从未听到过兔子叫唤,而今却是听得真切,那声低吟有些悲惨和凄切。
我抬眉看了剌葛一眼,正好对上他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厌恶的神色。他见我看他,似乎有些尴尬,抬起的右脚轻轻地放回了原地,云淡风轻似的扯起一个微笑,“我讨厌这些白色的东西。”
他说话的样子,像极了阿保机不让我穿红衣时的表情,可似乎,又有一些不同。将对那小家伙的怜惜抛到了一边,我索性就地而坐,看着蓝蓝的天空,叹了口气,“剌葛哥哥好像还没回答朵儿的问题。”
剌葛学着我的样子,在草地上坐了下来,两只手搭在他的膝盖上,有些懒散,而后大手往草地上一伸,拽起了几根嫩绿色的草,一根一根地放在手心当中把玩着,半晌,待他掌心的嫩绿全部被他揉拧完毕,他才偏过头来,问我:“朵儿想知道?那么我们交换秘密,你的一个秘密,换我一个回答。”
我呵呵一笑,倒不知道剌葛何时也变得如此功利起来,索性点了点头同意这场“交易。”
“以前我写给朵儿的信,之后有一部分是阿巴锦代你回的?”
我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闻得他轻叹了一声,眉宇之间略微带上了一些苦涩。
“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便是那流水,阿巴锦便是落花,无奈到了我们这里,倒是反了过来……”
“既然如此,你又如何要娶阿巴锦?”
这个才是我真正想要问的问题,两年之前,我尚在中原,虽然听说过一些契丹各部的战事,但关于剌达公子娶妻的事情,自然不及这些战事具有鲜活力,仅仅是从可律那里听来的事情,根本就解不开我心中的疑惑。
“我要娶她?哈哈……”他突然大笑了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朵儿,若我不娶她,你可会跟着阿保机回来?呵……你定是不会的,阿保机何其了解你,拿这个作为要挟我的筹码,他自己认错了人,却要我替他收拾烂摊子!”
剌葛有些愤恨,复又从草地之上拽起了些许嫩绿,狠狠地抛向远方,然而这些小草何其脆弱,只是洋洋洒洒地在空中滞留了片刻,便缓缓坠地。
“朵儿,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曾喜欢过我?”
他的眸子突然之间有些深情起来,太多炙热地目光停留在我的脖颈之上。我下意识的捂住,并非我的错觉,每当剌葛看我的时候,眼神总会在我的脖颈之上流连。
剌葛突然扯下了我捂着脖颈的手,俯身过来,在我那片紫红色的斑驳上印下了一吻。
我怔愣了片刻才回神,有些激烈地将他推开,“剌葛,如今我是你嫂嫂!”
正想转身离去,不料那大红色的衣袍蓦地映入我的眼帘,阿保机伸出一拳,将剌葛打翻在了草地上,鲜红色的血液从剌葛的嘴角溢出,他却微微一笑,看着阿保机,“大哥,小弟只是在与嫂嫂叙旧!你如何这么大的反应?”
剌葛将“叙旧”二字咬的极重,淡漠地再看了我们一眼,从地上爬起,黑色的衣袍一阵翻滚,随即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