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白哲翰自菩提寺回来。也不休息,直接去见谢鹤。
谢鹤将天墉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白哲翰呆坐在椅子上,木然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这些日子再见,曾经潇洒倜傥的他,现在似乎忽然老了多少年一般。
想来白文萧的叛逃,实在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谢鹤坐在他旁边,不开口打扰。
过了半晌,白哲翰道:
“这样的办法实在高明,妖物隐于人间,我们当真无从下手。不知掌门真人和孔师兄有什么计较?”
孔涛那日就已经回去了,毕竟阆风巅的事务太多。谢鹤也不好挽留。现在听白哲翰这么问,道:
“我们俩能商议出什么计较?否则也不会让你千里迢迢的回来。”
白哲翰沉思片刻。
“那蛇妖脱离内锁妖塔之后,却是隐藏起来。我们正派本已经损失惨重,为何妖物不趁机来袭?这期间必定有重大的原因。”
“那该是什么原因?”
白哲翰又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咬牙道:
“掌门师兄,你可记得文萧七岁时候发生的事?”
谢鹤早就想到,这时候只是点了点头。白哲翰苦笑一声。
“必然就是蛇妖没能取得内丹,对付当时的我们也没有必胜把握。所以潜藏起来,寻找那枚内丹。
可惜呀,可惜。我那孩儿竟然叛逃而去,那内丹不再是我们控制得了了。”
谢鹤不语。白哲翰接着道:
“当年我们想尽办法取不出内丹,那蛇妖也未必有办法。不过此事不能大意,何况文萧精习天墉城道法。道法外泄,对正道百害无益。”
他顿了顿。
“是时候...清理门户了!”
说罢,大口喝了茶。
“掌门师兄,我亲自去一趟吧。”
谢鹤摆摆手。
“费师妹已经去了,刚走了几天。”
白哲翰身子一动,转而叹息道:
“拙荆前去也好。文萧身体死了,内丹就化了。”
白哲翰最初叫白文萧孽子,经过这些时间。曾经白文萧在身边时候的模样,却是挥之不去。
不管做了什么,终究是自己的儿子。现在仍口口声声称作文萧,父子终有情谊,谢鹤也不说什么。
大厅里一片寂静片刻,白哲翰道:
“我还是去南疆走一趟吧。”
“你怕费师妹下不去手?”
白哲翰摇头道:
“不是。拙荆虽是女流,但大事面前决然不会私而忘公。我是怕...”
“你是怕白文萧不会束手就擒?”
白哲翰低头不语。过了会儿,道:
“我还是走一趟吧。”
“我之前有过计较。对于妖物的事情,你要留下出主意。成钧师侄现在在天墉城,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白哲翰忙道:
“此行甚为凶险,我天墉城的事情,与他无关。岂能让他去冒险?”
谢鹤道:
“这我都知道。那你说谁去合适?”
“我去。”
“白师弟,怎的这时候你不知大局为重?眼前的是虽是杀死白文萧,化了内丹。成钧前去,加上费师妹,自然容易成功。
况且妖物不知散在何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忽然发难。你若去了,谁来想办法对付妖物?”
“蛇妖现在没了内丹,不敢擅动。”
“你怎知道没了内丹,蛇妖就毫无实力?都是猜测,小心为妙,别等真出了事后悔不及。”
白哲翰大口喘气,还是道:
“成钧的伏羲琴能控制魔道,他更不能出事。”
“放心吧,成钧和费师妹两人,就算杀不得白文萧,也自能平安回来。”
白哲翰想想,这话倒是不错。两人的修为均非常精深,魔教阻拦不住。成钧更是身兼高深剑招心法,比自己要强很多。便问道:
“成钧知道此事吗?”
谢鹤道:
“我之前跟他说了。这孩子的性子你该知道,大事上他不会拒绝的。”
白哲翰点点头。
“白师弟,这件事你去跟他说吧。顺便看看你刚出世的孙子。”
白哲翰听到孙子的消息,脸上方有喜色。辞别了谢鹤,匆匆回家。
此时天刚正午,成钧跟令狐倚兰说了些口诀,便回去吃饭。令狐倚兰的阆风巅心法到了第二层,身体恢复得很快。
这时候胸口不甚疼痛,也可以自己慢慢走动了。成钧见她身体恢复很好,这天说一小段口诀让她记着。
刚辞出来,就看见白哲翰进了大门。成钧忙上前行礼。
“白师叔。”
白哲翰笑着点点头,接着就问:
“雪儿在哪?我那小孙子呢?”
当下成钧领着白哲翰到了郑惜雪房间。郑惜雪刚刚哄着孩子睡着,苏雨柔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个噤声的手势。
白哲翰轻轻的走到摇篮前,看着小孙子,喜不自胜。郑惜雪道:
“苏姐姐,叫醒了他吧。让他看看公公。”
白哲翰忙摇摇手。小声道:
“不用,不用,让孩子睡吧。”
他怜爱的看了半晌,越看越是喜欢。郑惜雪道:
“公公,孩子还没有名字。你取一个吧。”
白哲翰想了想,道:
“这孩子的父亲做了错事,希望这孩子日后能浩然正气,束身自修。就叫白浩然吧。”
各人均自点头。成钧心道:
“白师叔如此忧国忧民,大义凛然,为何白文萧却做出这等事情?希望这孩子日后能走正道。”
当晚,白家大厅里准备了饭菜。这顿饭是为孩子出生做庆祝,到现在虽过了些时日,并不太晚。
可惜孩子见不得他爹爹,费幕晴也前去南疆,毫无消息。
白哲翰陪着谢鹤等一些长老一起喝酒。成钧等年轻人则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这次请的人并不太多,但和白家稍稍交情深厚的都送了礼物来。
成钧和付睿渊等挨着坐了。付睿渊不再是那么多话,显得老成很多。上官枫更是不喜言语,只有上官诗柳跟成钧不住说着话。
这样的时候,成钧还是问道:
“你们的修为如何了?”
上官诗柳是三人中年纪最小,也是修为最低的一个。听成钧这么问,不好意思回答。付睿渊道:
“我们始终都很努力,该比上次的时候强了。听说令狐师姐受伤了,严重吗?”
成钧忽然道:
“我差点忘了。今天下午令狐师妹听说今天有宴席,让我带些好吃的回去。”
说着拿了个小碗盛了些饭菜,另一手拿着碗饭。
“我去个她送了饭就回来。”
付睿渊跟着站起。
“大师兄,我正好有事跟你说。”
两人出了大厅,并肩走着。成钧见他不说话,便问道:
“付师弟,你说有事?”
付睿渊道:
“大师兄,我真有件事要跟你说。”
他想了想,道:
“我想把昆仑山的剑招秘籍给天墉城看。”
成钧停下脚步,望着他。片刻又迈开步子。
“你上次不是说就是防备着天墉城吗?怎么现在主动给他们看剑招秘籍?”
“我是觉得以现在的形势,不该再有门户之见。前几天的一战,天墉城的剑招实在颇有不如。
要是能学了昆仑剑法,很多人就不会死了。”
他能这么说,成钧自然大感喜慰。赞道:
“付师弟,昆仑山的重担落在你身上,当真没错。师父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两人走了几步,付睿渊道:
“令狐师妹的心法...是阆风巅心法?”
成钧早知瞒不住他,笑道:
“没错。付师弟果然聪明。”
付睿渊道:
“这并不难猜啊。是孔涛师叔教的?”
成钧点点头。
“琼华顶为了封住裂痕而灭,对待琼华顶后人理当如此。大师兄,听说琼华顶剑法大器晚成,练成的时候相比昆仑剑法,有过之无不及。
只是要数十年之功,颇为耗时了。”
“各有各的好处吧。练了数十年,自然比我们练了十几年的剑法要精深。”
两人闲聊着,到了令狐倚兰房门前。成钧轻轻敲了敲门,就听令狐倚兰喜道:
“成师哥,你来啦。快进来吧。”
成钧推开#房门,令狐倚兰坐在床前,脸上尽是欣喜。但见付睿渊跟这进来,顿时大为羞涩,忙低下了头。
付睿渊当做看不出,行礼道:
“令狐师姐,你好。”
令狐倚兰小声道:
“付师弟,你好。”
成钧将饭菜放在桌子上。
“快吃吧,开始有些凉了。”
令狐倚兰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小口的扒着饭。付睿渊和成钧也自坐下。付睿渊道:
“令狐师姐,你身体好些了吗?”
令狐倚兰点点头,却不答话。和从前的冷艳相比,现在更像是未出阁的姑娘那般娇羞。
付睿渊不好再问,若无其事的打量房间里挂着的书画。令狐倚兰只吃了小半碗饭就吃饱了。她放下筷子,偷偷望着成钧。
成钧讶道;
“令狐师妹,你怎么就吃了这么点?”
令狐倚兰小声道:
“我吃不下了。”
她知道成钧是素月山庄的二庄主。却不知成钧小时候遭遇饥荒,更不知他做过小乞丐。
因为那些经历,成钧吃饭从来都要吃完,一粒饭粒都不剩。身边有人剩了饭,他也觉得甚为可惜。
“都吃了吧,剩下怪可惜的。”
令狐倚兰身子未痊愈。但对成钧很是顺从,拿起了筷子。吃了几口,胸口便觉得不舒服。成钧见她微皱眉头,歉然道:
“我倒是忘了你身体不好。吃不下就算了,给我吧。”
说完,拿过筷子,大口扒饭。付睿渊第一次见大师兄这般,略微诧异。但想想成钧的经历,便明白了。
令狐倚兰则是又欣喜,又激动。若是有人能吃自己剩下的饭,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想着想想,诸般憧憬,眼泪在眼圈里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