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柯珠眼见他们突出重围,急的直跺脚。问教主道:
“教主,你怎么不下令阻拦?”
那教主微笑道:
“魔界裂痕到了此刻,该有多大了?”
柯珠听了,豁然开朗。
“教主圣明。经过这么些时间,那裂痕已经没办法封印。就算放他们过去,也无济于事。”
她顿了顿,又道:
“而且少了好几名高手,我们对付起来轻松一些吧。”
教主望了一眼还在发呆的皇甫乘风。
“皇甫大哥,你不是和天墉城有仇吗?今日兄弟助你怎样?”
皇甫乘风沉吟未答。他知道郑广山以死,望他别和昆仑八宫为难。
当年的恩仇,他未曾亲眼见得。谁是谁非,早已说不清楚。
但他从小对于此仇耳濡目染,深埋内心。今日大好时机,若是放弃,恐怕再难报仇了。当下举起翠微剑,淡淡的道:
“我的仇当亲手报了。”
转而望着谢鹤与白哲翰。
“紫翠阁和天墉城仇深似海,两位谁来了结了?”
谢鹤冷笑一声,解下后背背着的剑。那剑由青布包着,缠了很多层。白哲翰忙在他耳边小声道:
“掌门师兄,你不是他对手,万万不可鲁莽。”
谢鹤岂会不知他打不过皇甫乘风。可他性子暴躁,纵然战死,也不愿受人轻视。
“白师弟,我若不能回来,天墉城就交给你了。”
白哲翰见他说得决绝,自知多说无益。还是道:
“若是可能,掌门师兄定要拖住时间。待琼华顶的裂缝封印后,我们才能决一死战。”
谢鹤并不答话,也不点头。解开青布,露出一柄剑刃甚宽,剑身甚长的剑。
那剑通体暗黄,似是铜铸。却比一般的剑宽了,长了很多。想来自然非常重。
皇甫乘风见多识广,自言自语道:
“巨阙?”
谢鹤微微一笑,拎着剑一步步走下来。
“皇甫世家果然见多识广。此剑正是巨阙,这十年来不曾现世。
今日明知不是阁下对手,但也不能堕了天墉城的名望。不得已只得以此剑对敌,还望别一败涂地的好。”
皇甫乘风心道;
“早闻天墉城富可敌国,想不到巨阙剑也在天墉城。算上白氏夫妇的干将莫邪,白家祖传的承影,名剑已经占了四把。
是了,那小子背着的就是承影。他是白哲翰的儿子,不知修为如何。”
他眼神只在白文萧身上停顿了片刻,谢鹤已经走到了他对面几丈的地方。他忽然想起郑广山,不禁叹了口气。
郑广山的尸身正渐渐变凉,郑惜雪直直的望着,不住啜泣。
谢鹤不发一言,眼里精光一闪。举起巨阙剑直劈下来。速度并不甚快,皇甫乘风看得清楚。
但巨阙剑刃比普通仙剑宽了几倍有余,长了也将近一倍。
要是正常的仙剑,以剑招拆招,天墉城的剑法远不如昆仑山,皇甫乘风拆解起来自不费力。
但面对这样沉重的剑,一时间实在不知道怎么拆解得好。
此时后退或者左右闪躲当是最好的办法,可皇甫乘风性子孤傲,不愿一招之内就显弱势。
便举起翠微格挡,本以为吃力难免,还是能挡得住。他举剑的时候就已发觉,巨阙剑虎虎生风,竟是吹得脸颊微疼。
待双剑相交,力道更是大得出奇。压力不断传来,起初还撑得住。岂料后劲不绝,源源而来。
他竭力扛着,浑身的伤口刺痛,发力之下竟是牵动了全身的剑伤。
幸好之前与郑广山一战,郑广山手下留情。他身上虽有上百道小口,却都不深,流血也不太多。
此时想闪躲已经万难,要是再过片刻,当被巨阙剑压得站不直身子,那时候当更加不利不说,还会丢尽了颜面。
紫翠阁二百年前就灭了,当年的剑法流传下来,内功心法却已失传。
是以皇甫乘风剑法虽精,内功还是不成。
他久经战阵,深知谢鹤有如此沉重的兵器大占优势,比力气自然比他不过。
忽然瞥见谢鹤双手都握着剑柄,他心里一喜:怪不得力道如此之大。如此形势,让谢鹤胸腹之下尽是破绽。
皇甫乘风一只手举剑,另一只空着的手则是急忙出手打谢鹤小腹。
谢鹤果然不得不放开一只握着剑柄的手,过来拆解,对皇甫乘风来说这正中下怀。
他早算到谢鹤会分神自救,头顶的压力骤减。他的内力修为本就比谢鹤要强,格挡的手臂忽然加力,将巨阙弹了开去。
余势不衰,谢鹤强自握住,还是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回合,各人都已心知肚明。不论剑法还是心法谢鹤都不是皇甫乘风对手。
白哲翰暗暗叹息。
“要是成钧此刻还在,郑师兄或许就不会死,天墉城也不致到了此种地步。
他身兼两派绝技,能善用本是天下之福,我怎的如此小人之心!”
转头看了眼郑惜雪和苏雨柔,两个姑娘都悲伤哭泣,不禁更加愧疚。
他正自怨自艾,广场上谢鹤与皇甫乘风又斗在了一起。
谢鹤挥舞巨阙,或直劈,或横削。皇甫乘风却身法灵动,剑走轻灵,不与巨阙相碰。
剑尖招招都指着谢鹤要害,几次想直刺伤他,都被谢鹤以巨阙化解。
他第一次与巨阙对敌,加上刚开始就险些吃亏,不敢贸然出击。如此一来,便有些僵持不下。
斗了四百余招,两人都感到吃力。皇甫乘风同郑广山一战本就非常耗力,现在围着谢鹤不住闪动,更是气息不匀。
谢鹤虽然在原地防守,但巨阙太过沉重,也渐渐力不从心。
“车轮战斗我大哥,正派竟然也做这等事情。”
白哲翰答道:
“是皇甫乘风他主动邀战,并非我们逼迫。何况今日贵教偷袭我们,生死相搏,岂能拿各派上万弟子的性命玩笑?”
教主打了个哈哈。
“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原来正派果然尽是些苟且偷生的伪君子。”
台阶上众人听了都大为恼火。几个小辈不敢说话,之前护送柯芷雪的孔涛等人纠缠在阵中,难以脱身。
现在只有白哲翰一人主持局势。就听他道:
“教主不是苗人?”
“紫蝎教教主历代都是汉人,我自当是汉人。苗人汉人有什么区别,倒请指教了。”
白哲翰温文尔雅,自不会说那些歧视之语,微微笑笑。
“同为百姓,能有什么区别?不过刚刚教主说的话出自《孟子》。我昆仑八宫尊仰太上老君,信奉圣书《道德经》。
拿儒家来教育道家,是不是不太妥当?”
那教主知道说不过他,仰头望天,却不答话了。白哲翰面上说的平静,实际心急如焚。
算算时间,正常的话,再有一炷香,柯芷雪应该就能到琼华顶。
琼华顶现在形势如何,难以预料。就算琼华顶不乱,在怪物出没的裂缝封印,也是千难万难。
可实在出不了更多人手,此一举半看能力,半看天意了。
而怪物在不断增多,各派加在一起有六#七千弟子齐聚天墉城。现在死伤严重,仅仅能看得见的就差不多有上千具尸体。
这还不算天墉城外的平民百姓。
那些怪物死后便即消失,更加不知到底杀死了多少。可看形势,怪物数量非但不减,反而增多。
细数昆仑八宫历史,任何一次甲子年镇妖都没有这次惨烈。
天色暗了下来,没人掌灯,天墉城四外的大火则将夜色照的如同白昼。假如照此下去,正派根本坚持不到明早。
白哲翰暗暗祈祷,希望柯芷雪能封印裂缝,保住九天玄女留下的基业。
他咬咬牙,也顾不得许多。知道若是能擒住紫蝎教教主,逼他就范,或许会有转机。冷冷的道:
“雪儿,你好好照看自己。白文萧,成亦瑶,付睿渊,上官枫,上官诗柳我们去对付他们,你们怕吗?”
说罢,指着广场上的七人。几个年轻弟子都心知肚明,此举关乎正派兴衰。
幸好现在皇甫乘风被谢鹤缠住,当有机会反败为胜。看着那些战死的同门,义愤填膺。齐声答道:
“不怕!”
那教主一惊,他身边除了柯珠,只有两个堂主,两个香主。
左右护法现在都空缺,也没来得及委任。就算委任,空有名头实在毫无用处。
柯珠巫术很厉害,但和剑术高手对敌,大概难走得过十招。
那些堂主香主虽然算得上好手,真正打起来,必然撑不了多少时候。
眼见皇甫乘风抽不开身,那些怪物虽多,却是不听他的号令。急切之下,有些慌乱。
后悔自己这般托大,只带了紫蝎教好手。心里气到:
“暗影门的人如此不守信誉,若是能活着回去,当先灭了他们!”
白哲翰挥了挥手,几人一起冲上,和紫蝎教缠斗。
白哲翰对敌教主,白文萧对敌柯珠,付睿渊一人对敌一名堂主和一名香主。
上官枫对敌一名堂主,上官诗柳则对付一名香主。
如此对敌,倒是旗鼓相当。唯独白文萧和柯珠相差巨大。
柯珠握着长鞭,捉襟见肘,难以抵挡,几次承影剑都在眼前划过,吓得她惊叫连连。
白文萧却是富家子弟,现在虽然有了妻室,孩子也马上就要出世。
然这样惊心动魄的情景之下,却是忽然想看看柯珠面纱后的容貌。是以剑招笼罩柯珠,却不伤她。
柯珠手里的长鞭毫无章法,头脑一片空白。空有一身苗人整蛊巫术没法运用。
白文萧平时彬彬有礼,却是被父母惯得坏了。他虽聪明绝顶,这时候却将生死存亡之事当做儿戏。
也不想想,就算不杀死柯珠,只是将她打伤。
腾出手去帮付睿渊他们,四人自能快速解决对手。到时候五人一起对付紫蝎教教主一人,岂不是胜算大增?
再看白哲翰这边暂时算是平手。那教主挥舞一柄鬼头刀,招数奇特,实在见所未见。
白哲翰不敢轻敌,没法细看儿子,还以为柯珠作为紫蝎教要员,修为必定不低。
招数纵然奇怪,自当是苗疆异域的旁门左道,竟然担心爱子轻敌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