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沐钧买了马车,几人向北而去。不几天,就到了济南城外。
当时正是下午,济南城阴雨绵绵。让这个下午直如傍晚一般。
苏雨柔的身体完全都恢复好了,和成亦瑶坐在马车里。
听着车轮和马蹄走在石板上的声音,伴着雨水,显得格外悦耳。
沐钧抖了抖滴在袍子上的雨滴,看着这个繁荣的城市。
虽然下着细雨,街道两旁还是有许多小摊贩在叫卖。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有的冒着小雨和商贩讨价还价。
偶尔几个孩子在雨中追逐玩闹跑过。这里的民生百态,和江南比起来,真实得多。
沿着大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便看见了朱红围墙,朱漆铁门。上面行书写着“素月山庄”四个字。
成亦瑶跳下马车,扶着苏雨柔下来。门口站着的庄丁忙上前行礼道:
“成姑娘,您回来了。”
成亦瑶点点头。因为她是女子,所以不能有庄主的称呼。一直以来全庄上下都称她为成姑娘。
成亦瑶指着沐钧道:
“这位就是山庄的二庄主了。”
那俩庄丁忙躬身道:
“见过二庄主。”
沐钧忙道:
“你们不用多礼,我,我大哥呢?”
其中一人道:
“庄主不知二庄主回来,所以今日不在庄内。”
成亦瑶诧异道:
“那哥哥在哪?”
“河南菩提寺来人了,佛家弟子不能住在庄内,所以庄主安排了他们住在一座小寺庙里。庄主则前去接待了。”
成亦瑶随便说了几句,挽起苏雨柔的胳膊。对沐钧道:
“二哥,快进来啊。”
说完,和苏雨柔当先迈进了门槛。沐钧抬头望着如此奢华的庄园,竟是有种说不出的感叹。
向着庄子里望去,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澄澈之中,亭台楼阁,数不胜数。成亦瑶回头又招呼了他一声,他才进了大门。
成亦瑶让人安排了沐钧休息,苏雨柔则与她住在一起。沐钧躺在客房的床上,想起的还是郑惜雪。
他说不清楚,那么的想忘掉。非但忘不掉,反而那份思念更加的强烈。
然而这几天的确太累了,不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太阳老高。
他到桌子前倒了杯水,大口喝了。打开#房门的时候,门口站着两个姑娘,都是丫鬟的打扮。
见沐钧出来,忙齐声道:
“二庄主万福。”
沐钧诧异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
她们把手里捧着的衣服举过头顶。
“请二庄主换衣。”
一人手里捧着的是白色的内衫。一人手里则是黑色的外套。
沐钧接过衣衫。其中一个丫鬟道:
“庄主说今天有大事,请二庄主快些过去。奴婢就在门口等着,您换好了衣衫便跟我们去见庄主吧。”
沐钧点点头,想起他那个大哥,却是有些模糊。他回房间换上衣衫。
这衣衫和昆仑山大不相同,主要是黑色,只有肩头带了些白。显得庄重很多,可也不乏压抑。
换好了衣衫,背起纯钧和伏羲琴。这两样东西,他很少离身。一切妥当后,跟着两丫鬟走了去。
出了客房,走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眼里所见,极尽奢华。最后到了个大厅堂前停住。
“庄主,二庄主到了。”
俩丫鬟说完,行了个万福,便恭谨的退下了。沐钧整理了衣衫,上前推开木门。
见偌大的厅堂里,只坐了几个人。除了成亦瑶和成浩岚之外,还有三个和尚。
成亦瑶跑到沐钧身边,挽住他的胳膊,亲切的叫了声:“二哥。”
成浩岚朗声道:
“二弟,快来见过几位高僧。”
沐钧见三位和尚,有两位的须发皆白。另一位的年纪似乎和自己差不了多少。
忙合十双手道:
“弟子见过几位高僧。”
其中一位面容慈祥,略带微笑的老和尚道:
“阿弥陀佛。听闻成庄主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可喜可贺。”
成浩岚行礼道:
“多谢大师。二弟,这位是菩提寺住持禅音大师。”
沐钧低首道:
“禅音大师,弟子有礼。”
成浩岚走到另外一位老和尚身边,那老和尚面容冷峻,和禅音大师的慈祥截然相反。
“这位是菩提寺监寺,禅静大师。”
沐钧行了礼。禅静大师回了一礼,并不说话。
成浩岚介绍了最后那个年轻和尚。
“这位是菩提寺的本尘大师,禅音方丈的大弟子。”
沐钧合十行礼,依旧道:
“弟子有礼。”
当时佛法在中华有了很多年的发展,寺庙更是不可计数。
《法华经》里曾言“一切众生皆为佛子。”所以世人面见大师的时候自称为弟子。
本尘和尚和成浩岚年纪相当,慧根极深。在菩提寺,是禅音大师的首席弟子。
就像沐钧曾经在昆仑山一样,将是菩提寺下任方丈。他从小在寺中修习佛法,性子倒是有些乖张。
这个年纪,如此的性格,却是大大相称。作为佛家弟子,实在有些不合情理。他只行礼道:
“小僧有礼。”便不说话了。
介绍之后,几人都各自坐下。这次正是探讨紫蝎教的事宜。
因为尊重菩提寺,就没有主客之分。两边各有三个座位,面对而坐。
菩提寺那边,最首是禅音大师,之后是禅静大师,最末本尘和尚。
素月山庄最首自然是成浩岚,沐钧坐在次位,成亦瑶最末。
坐好后,成浩岚也没多说客套话,直截了当的把此行苏州的经历说了。
他口才很好,事情说出来,一听便都明白。
禅静大师道:
“紫蝎教此举罪孽太深。要真是有阴谋,将是万千众生的劫难。我们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禅音大师闭目念佛,没回答。本尘和尚低了一辈,不敢开口。禅音大师便道:
“本尘,你的意思呢?”
本尘和尚合十双手道:
“是,师父。”
接着道:
“小僧认为这件事不能太随便的下结论。应该探查无误之后,再做定夺。”
沐钧这边几人都愣了下,均心道:
“这本尘和尚并非不尊重师长,可竟然当众反驳长辈的意思,到底为何?”
但见禅音大面容平静,似乎根本没在意。本尘低头想想,接着道:
“恕小僧不恭,成奎此人行为不端,最后说出这样的话,难免不太可信。”
成亦瑶大怒。沐钧忙按住她的手,否则真要站起来和那本尘大吵一番。
成浩岚也难免怒气。这是他作为庄主第一次邀请菩提寺来济南商讨大事。
曾经跟着爹爹,菩提寺来人中只有禅音大师和禅静大师。禅音大师为人慈和,从来不说得罪的人话。
禅静大师更是少言寡语。不想这次菩提寺除了两位大师前来,还带了个小和尚。
本尘和尚他也不甚了解,只知道是近些年菩提寺出现的青年翘楚。
尽管成奎早年做了很多错事,但毕竟也是素月山庄的人,也是他们的三叔。
那小和尚这般说辞,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成浩岚作为庄主,也是经过多年的培养。他心里虽然有气,面上则丝毫不显现出来。淡淡的道:
“那依着本尘大师的意思,该怎么办才好?”
本尘和尚谦逊道:
“不敢。但依着小僧意思,当然要探查一番。菩提寺钻研佛法,足不出寺。探查之事自然就应该由贵山庄做了。”
成亦瑶忍耐不住。开口道:
“是啊,贵寺钻研佛法,足不出寺。河南的百姓本仰仗贵寺保一方平安。
不想菩提寺却只知道推卸责任,真是寒了河南的百姓的心了。”
本尘和尚慧根虽深,但从小在寺庙长大。对于世间种种,根本就不明白。
所说的话,也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毫无顾忌。听了成亦瑶的话,便道:
“如此说来,贵庄算是保了一方平安了?”
成亦瑶道:
“难道大师一路走来,就没发现吗?”
禅音大师念了句“阿弥陀佛”。成浩岚道:
“小妹,休对大师无礼?”
所谓长兄如父,成浩岚万分宠溺这个妹妹,所以成亦瑶根本就不惧怕他,看了禅音大师一眼。
“我自然不敢对大师无礼。可是今天我们和菩提寺探讨这么重要的事情,
为何菩提寺要一个小辈说三道四?”
本尘和尚见成亦瑶似乎比自己年纪还小,便道:
“这位女施主的年纪是这里最小的吧,为何会说小僧是个小辈?”
“素月山庄的庄主是我哥哥,我们俩是同辈。菩提寺的方丈大师和监寺大师是你的什么?”
本尘和尚看看师父,又看看监寺师叔,哑口无言。禅音大师笑道:
“成姑娘果然活泼可爱,都怪老衲太纵容弟子,老衲赔礼了。”
说完合十手行了一礼。素月山庄这边三个人也都忙站起回礼,这才坐下。
禅音大师接着道:
“不过老衲觉得,先探查一番还是有道理的。不知成庄主的意思如何?”
成浩岚犹豫了下。
“大师的话有理。只是成奎不管怎样,都是我的三叔。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成三叔不会临死还说一些话骗人。”
禅音大师想想,最后点点头。
“成庄主的意思是...”
成浩岚站起身。沐钧和成亦瑶都跟着站起。
“在下希望以素月山庄,菩提寺,青囊水榭的名义。邀请昆仑八宫一起商议此事。”
禅音大师捻着佛珠。
“要是再算上青囊水榭,定然能促成见面。若是这般,老衲也同意。”
成浩岚躬身道:
“多谢大师成全。”
禅音大师念了句佛号。
“为天下众生,在所不辞。老衲这就回河南,书信之事就劳烦成庄主了。”
成浩岚要跟去相送,禅音大师摆手道:
“成庄主留步,不需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成浩岚只得停下步子。
“恭送大师。”
禅音大师便迈步走去。禅静大师走到几人面前行了一礼,跟随而去。本尘和尚则对成亦瑶有些气愤,跟着走了,并未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