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钧这一剑斩下后,回头看了眼郑惜雪,只见她满怀关心的望着白文萧。
那眼神透着无限情愫,却从未给过自己半分。
他难免失落,更是怒气上涌。看着对面脸色苍白的白文萧,只觉这个人趁他不在的五年,
抢走了心爱的师妹。跟着又是一剑斩下,白文萧心神未定,这一剑来势甚急,只得横剑格挡。
双剑相交,光芒四射。白文萧震得手臂酸麻,仙剑险些脱手掉落。
他连连后退了五步,才堪堪站稳。沐钧则是稳稳的站在原地,甚至连喘气都未显沉重。
白文萧握着剑柄,那仙剑剑身通透,散发出淡淡的白光,如月色般婉约。
这柄仙剑是白家祖上流传下,为著名的承影剑。
若不是沐钧的仙剑与其相差太远,恐怕白文萧硬接不下这招。
费幕晴眼见儿子这般狼狈,再斗下去怕是真有性命之虞,小声对丈夫道:
“让他认输吧,萧儿不是他的对手。”
白哲翰心里也惊疑不定。这两剑别说是白文萧,就算自己恐怕也不成。
想不到郑广山是大弟子竟然有这般的修为,怪不得郑广山不答允这门婚事。
单论修为,白文萧哪里会是沐钧的对手。一个门派的兴衰,固然离不开聪明才智。
但更重要的却是睥睨天下的修为。沐钧这等年纪就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日后的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若是能作了昆仑山的掌门,昆仑山定然会统领昆仑八宫,甚至统领天下修真各派也说不定。
想到此处,白哲翰虽然和郑广山交好,但也不得不留了个防人之心。
然此时此刻,独子正有性命之忧,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让儿子认输,其实也没什么。败给了昆仑山掌门大弟子,毫不丢脸。但刚刚他们的赌约,该如何是好?
郑惜雪则只是认为白文萧一时分心,才让沐钧占了便宜。大声喊道:
“白君,你快点教训他呀。他打不过你的。”
白文萧心里叫苦。见郑惜雪不住的催他出招,难不成明知道沐钧的修为,硬是要自己丢人?
难免心里有些气愤。眼见接下这两剑可谓竭尽全力,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
明知不敌,何必苦苦支撑?万一伤了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便躬身道:
“白师兄剑法高超,小弟万万不及。今日一会,在下必当于今后数十年得益。”
郑惜雪见他认输,大为惊诧,却丝毫不怪白文萧,反而更加痛恨沐钧。也不顾刚刚的约定,喊道:
“你怎么能打得过白君,你一定使诈!我才不会跟你回去,打死我也不跟你回去!”
沐钧听了郑惜雪的话,心道:
“原来她还是这般恼我。非要让我受点苦才肯原宥,那我受些苦算什么?”
便对着白文萧抱拳道:
“白师弟,我的确是出其不意,刚才的输赢算不得数。咱们再来比过。”
白文萧紧皱眉头,不知道沐钧此话何意,难道非要在自己身上刺几剑才行?
他不禁有些害怕,侧头去看爹爹和娘亲。白哲翰和妻子对望一眼,这才对白文萧点点头。
白文萧深知父母的修为,既然父亲跟自己点头示意,就是要告诉他不必害怕。
顿时也有了底气,行礼道:
“那就劳烦沐师哥再指点几招。”
忙接着道:
“还请沐师哥手下留情。”
这次沐钧不再执剑抢攻,对白文萧道:
“白师弟,出手吧。”
有了之前的事情,白文萧哪里敢刚开始就用凌厉招数,只用了一招最基本的起手式试探。
剑招平平无奇,直刺过来。沐钧执剑意欲格挡,却在触碰的刹那,绕开剑锋。
承影剑直刺进了他的肩头。
这下出其不意,白哲翰夫妇诧异不已,白文萧也有点不敢相信。
只有郑惜雪大声欢呼着:
“白君,刺得好,我就说他不是你的对手!”
白文萧木然的抽回承影,沐钧肩头鲜血喷涌。他侧头看着师妹兴奋的神色,感叹道:
“师妹真的只是恼我当初逃婚吗?若是心里还在意我,我受了剑伤,为何连一丝丝的担心都没有?
曾经她不小心刺了我一剑,着急的成什么样子了。今日别人刺了我一剑,她看在眼里,竟然会这般高兴?”
他有些迷茫,也不管伤口流血,哽咽道:
“师妹,你真的很高兴吗?”
郑惜雪面带微笑,道:
“现在知道不是白君的对手了吧。你快些回昆仑山去吧,跟爹爹说,让爹爹答允我们婚事。你可不准反悔。”
沐钧心灰意冷。现在终于明白了,自己原来一直都自作多情。
“她早就不喜欢我了...她曾经喜欢过我吗?恐怕根本就没喜欢过我。”
顿觉天地之间,没了容身之处。细细的雨线落在脸上,就如同泪水般冰冷。
白文萧呆呆的握着剑,木然的回头去看父母。白哲翰和费幕晴也有些不知所措,万万料不到这样一个最基本的剑招竟然能刺中他。
别说沐钧开始两剑显现的修为,就算普通的弟子也不难闪躲。他们自然不懂沐钧心里所想,均猜不透这是为何。
白哲翰先反应过来,忙道:
“沐师侄,你没事吧,快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白文萧也道:
“沐师兄,我实在是不小心,你的伤不严重吧。”
沐钧闭目抬头,任由雨滴滴落。他心痛至极,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连带擦去流出的眼泪。沙哑的道:
“输赢未定,我们再来。”
白文萧慌忙摆手。
“沐师兄,这万万不可。咱们就当刚刚的比试平局如何。”
郑惜雪全心思都在白文萧身上,并未太多在意沐钧的神色。听白文萧这般说,喊道:
“白君,你赢了。凭什么平局?”
“刷”的沐钧剑指白文萧,他内力鼓荡,剑身微颤,荡开雨滴。
雨夜里,衣袂飘飘,当如天神一般。
白哲翰明知要是再对敌,自己的儿子难保无虞。慌忙要上前相救,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几缕头发飘落。
费幕晴大惊失色,忙抓住丈夫的胳膊,不让他再上前。
白哲翰也吓出一身冷汗。如此快剑,连他都看不清楚,实在有些离谱。
“沐师侄,今日比剑到此为止如何?什么事情咱们坐下来谈。”
沐钧不答,挥剑舞出一道剑幕,隔在了他俩与众人之间。
剑气如刀,别说郑惜雪,就连白哲翰夫妇也不得不后退了两步。
见了这一幕,白文萧哪里还敢和他对敌。强自镇定,才道:
“沐师兄,我们同属一脉,何必如此?你若是把结局看得这般重,在下认输便是。”
沐钧身子动动,道:
“你若认输,惜雪师妹就要跟我走,你们再不能见面。要是这般,你还认输吗?”
白文萧但见今日所困,连父母都救不得。若是沐钧发起疯来,自己实在难逃劫难。
但想郑惜雪深情厚谊,今后见不到面,又有些不舍。权衡再三,咬牙道:
“我认输。”
沐钧停下挥动的仙剑,那到剑墙霎时消失不见。他又问: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白文萧侧头望了眼尽是关心的郑惜雪,道:
“我认输。”
沐钧苦笑,将剑收回剑鞘。走到郑惜雪身前,拉住了她的手。
“惜雪妹妹,跟我回昆仑山吧,他认输了。”
郑惜雪明明听见白文萧说认输了,却无论如何也不会跟沐钧回去。
她要挣开那只手,不想沐钧握得很紧。着急之下,反手打了沐钧一个耳光。
两人都愣在原地,这个耳光,远远比在沐钧身上刺几剑都难受。
郑惜雪也有点过意不去,但想想这人实在过分,竟然要拆开她和白文萧。
便觉得这个耳光打得不过分。
沐钧有些心痛,他本希望,只要郑惜雪过得快乐,他怎么样都愿意。
白文萧不论样貌还是才华都远远高于自己,和师妹当真是郎才女貌。
岂料刚刚的所作所为,大显懦弱。自己只是吓吓他而已,竟然就没了骨气。
让师妹跟了他去,到底放不下心。
虽然受了这个耳光,还是没放开手。郑惜雪更急,哭道:
“你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说着,已经拔出腰间的短剑,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沐钧大惊,赶忙放开了郑惜雪的手腕。叹道:
“惜雪妹妹,你真的这般喜欢他吗?”
郑惜雪不敢收起短剑,生怕沐钧忽然抓住她,只是轻轻点点头。沐钧深深叹息,嗓子更加沙哑。
“白师弟,你要好好对待惜雪师妹,别让她受了委屈。”
白文萧一愣,躬身道:
“自当如此。”
沐钧又走到白哲翰夫妇面前,跪倒在地,叩了个头。
“晚辈刚才多有得罪,望二位师叔原谅。”
白哲翰见他这般神色,倒是有些觉得可怜,伸手要扶起他。
岂料沐钧就像定在地上,丝毫不动。他催动内力,也不能撼动丝毫,不禁更惊。
“这孩子怎的有如此高深的内力?难道昆仑山这些年在内力上有如此进境?
如此的话,昆仑剑法搭配极深内力,岂不是再无敌手了?”
见扶不起沐钧,白哲翰也不再勉强,道:
“沐师侄修为精深,我二人大开眼界,哪里会怪罪?”
沐钧这才道:
“惜雪师妹虽然有时候顽皮,但本性善良。今后还望二位师叔多担待些。”
白哲翰和费幕晴对望一眼,点头道:
“沐师侄尽管放心。”
费幕晴叹了口气。
“沐师侄,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你也别太想不开。”
沐钧点点头,站起身。走到郑惜雪面前,本有千言万语,现在都说不出了。
最后只道:
“祝你和白师弟,白头偕老,永结连理。我,恐怕大婚那天,我...”
说到后来,话语哽咽。他不想让人看见,御剑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