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芮菱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刚刚三天就可以下地走路,一周的时候护士小李就说,该办理出院手续了。沈亦为说,能不能多住几天?
小李说,哎,别人都希望早出院,你怎么……?眼睛里写着疑问。
沈亦为说,我这不是没经验嘛,怕回家照顾不了。
小李说,请个月嫂啊,他们有经验,你又不差钱儿。
沈亦为说,那是,那是。
自从上次沈亦为拉了20箱果汁5箱蜂蜜送给小李之后,医院全体护士见到沈亦为就像见到了亲人,服务态度是甲等中的甲等了。护士小李说,高干病房都没有这待遇,嘴巴呶着指向旁边,军区司令的媳妇儿,她爸爸也是高干。沈亦为说谢谢谢谢,蒙大家瞧得起。
洪芮菱出院的那天公司的高管都来了,王志开很实诚送了五大包帮宝适尿不湿,不知道型号,打开一看都得3个月之后才能用的;会计王姐有经验,送的是好奇的尿不湿,月嫂一看就说,这个是懂行的。
沈亦为问,这怎么说?月嫂说,你换两次就知道了。销售经理韩晓冬送了学步车,说恭喜沈总的孩子早日邯郸学步,王志开说,一听就没文化,邯郸学步,那是五十步笑一百步,模仿的意思。韩晓冬脸罩寒霜,王志开的话让她很没面子,走出门就发飙,说,就你懂就你懂,你这么懂还找我干嘛?王志开又拉她,被她一把甩了个踉跄,心想,这娘们好大的力气。
沈亦为公司的事忙,就对月嫂王妈说,今天就麻烦您给洪芮菱烧个晚餐吧,我今天得晚些回来。王妈尖刻地说,沈先生,我们是月嫂,不是佣工,我们的工作职责是带孩子,不负责烧饭的。
沈亦为奇怪,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今天是特别请您帮个忙。心里却在奇怪,这有区别嘛?
王妈说,帮个忙是没问题的,我们做月嫂的是技术活儿,可不是粗工,这个得说清楚。
沈亦为说,那是……那是……我决然没有这个意思。心里却想月嫂是个技术活倒是头一回听说,不过你也不得不服,孩子在一到王妈的手里就不哭不闹,洪芮菱有时候抱着还闹腾,仿佛王妈就是她亲娘。
王妈嘴里说着帮忙没问题,心里却老大不痛快,烧晚饭,那是加料不加价,只听说商场了打折,月嫂还时兴打折的吗?!手里把孩子的尿不湿当的一声扔在垃圾桶里,发出巨响。
到了公司,韩晓冬就来找沈亦为,说,沈总,您有空吗?我想向你汇报一下思想。沈亦为一听就紧张了起来。
汇报思想——老大说,一旦女生来给一个男人汇报思想,大约就是有爱慕的意思了。何孟如说,何以见得?老大说,思想是什么?思想包括了工作思想,政治思想,个人思想,你说个人思想能汇报什么?何孟如说那倒不见得。他给一个女生汇报了四年的思想,女生仿是铁公鸡不肯施舍一点怜悯,所以他对老大的理论抱有深刻的怀疑。老大说,这决然是对的。丁丁现在就给我汇报思想。卢勇强妒忌地说,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怎么不知道啊?老大一听就火了,就你那破烂货,也想丁丁给你汇报思想,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卢勇强恨得拿出长笛吹奏一曲《万马奔腾》一泄胸中愤懑,一曲未终,便听见敲门声,同学,都两点了哦,还睡不睡觉啊?卢勇强一声浩叹,说俗人,俗人,不通音律。
韩晓冬似是刚刚哭过,眼睛像只水蜜桃,沈亦为便打趣道,刚吃了奉化的水蜜桃?韩晓冬没有会意过来,说,这个冷天哪里有水蜜桃吃,要到9月底才上市。
沈亦为便笑了,说,那你的眼睛肿的像个水蜜桃似的。
韩晓冬说,沈总,你笑话我,我不干了。
不干了,你是说工作要辞职?沈亦为故意继续打趣,心里倒真有些吃惊,公司里除了王志开就属韩晓冬业绩最好,她离开了可是公司的一大损失。
韩晓冬就说,沈总,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沈亦为说,什么真的假的,有话就说嘛。要是我家洪芮菱只怕孩子都生下来了,想想语气有些冲,又添了一句,不急,你慢慢说。
韩晓冬就笑了,说,王志开老是缠着我……
沈亦为说,这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种事情你们只能自己商量。
韩晓冬幽幽地叹了口气,说,要是王志开像你一样……可是……他总是死皮赖脸死缠烂打死乞白赖的,我很烦。
沈亦为头皮一紧,这是明显的暗示嘛。不过沈亦为曾经立过一个誓,三种女人不碰,一种是小姐不碰,一种是博士不碰,一种是同事不碰,沈亦为不是对女人有免疫力的人,只是吃够了苦头。
沈亦为在国营药厂做销售员的时候,一个客户就好这一口,将一个小姐肚子搞大人却不见了,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说,小沈,我在国外,Lily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
沈亦为说,这……我……怎么弄啊?
客户说,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压低了声音说,老虎来了……说着就挂了电话,再打电话永远处于关机状态。
这个Lily跑到沈亦为的宿舍里,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说,今后我就住在这里了。
沈亦为赶紧告饶,说,Lily,Lily小姐,Lily女士,姑奶奶,奶奶,这里不行,我……给您租个房子住……沈亦为自己掏钱给Lily租了房子,打胎,养病,衣食住行,三个多月,沈亦为敛手敛脚服侍,最后给了1万块了事。沈亦为那时候的工资也就是1000块左右,那是一年的血汗钱哪。
Lily临走的时候,对沈亦为说,按理说,我不该在你这里又吃又拿,但你是那个东西的朋友不是吗?朋友有难,你两肋插刀,也是应该的。
沈亦为说,我们是哪门子朋友啊,他是客户,我这不是有求于他吗?
Lily很豪气地说,这么说,你吃亏了。
沈亦为就不作声,心里想,莫非你能将那1万块钱退还给我?
只听见Lily说,既然如此,我也不想欠你的,姑奶奶今天就献身一次,我们两清。说完再次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吓得沈亦为又是告饶了半天,最后按下手印确认“两清”才算了事。
韩晓冬说,沈总你得给我做主。
沈亦为说,我可以主婚,但不能主恋爱。
韩晓冬说,沈总,你真的这么对我不管不顾?
沈亦为说,我们是同事,随后又温声道,晓冬啊,你也不小了,依我看,王志开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韩晓冬说,我就是不要他对我不错。这种语调又让沈亦为想起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