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为在街上走的时候,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他几次回头观望,发现来往的都是冷漠的面孔,未曾泄露半点和自己熟识的信息。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了,自从医院出院以来,他就感觉有人在有意无意地盯着自己,是洪芮菱派来的吗?他在想,或许是的,洪芮菱决然不会看着自己的财产从手边溜走,毕竟离婚,她能够分到一半的财产;可是知觉告诉他,不是。
因为这个眼光躲躲闪闪显然是想要见自己,但又分明怕见自己。这个时候,孟笑可的来电响起,“你在哪里?”
沈亦为恢复到原来的调侃语气,说,“想我了吗?”
孟笑可说,“想你?一个病号,我是怕别人将你当作精神病。”
沈亦为低头一看,确实自己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他也不在意,接着说,“别人将我当作精神病不可怕,你也这样认为就可怕了。”
孟笑可说,“当然,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有点这个意思。”
“这是你不嫁给我的原因?”
“……”孟笑可一阵沉默,“原因之一吧,马药皖需要我……”
“大哥出了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孟笑可奇怪的反问道,“或许,他认为还没有到要告诉你的时候。”
“我现在去见他,”沈亦为忽然说。
“哦……”孟笑可似乎没有听到沈亦为的话,自顾自的哦了一声。
马药皖的头发有些凌乱,气色很差,和他从前的形象相去甚远,他坐在沈亦为的对面,不说话,也不点饮料。
沈亦为想要打破僵局,故意说,“我知道你喜欢黑的浓缩摩卡……”接着就喊服务员,说,“一杯黑浓缩摩卡咖啡。”
马药皖还是没有反应。沈亦为担心地说,“大哥,如果出了什么事,您就告诉我,老弟但凡能够做到,两肋插刀也不皱眉头。”
马药皖抬起眼,眼神中一股杀气,掀眉说道,“怕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沈亦为一怔,马药皖一直比较温和,这是第一次上来就如此偏激的说话,怕是真的出了大事,于是他稳定心神,说,“大哥,不论出了什么事,老弟不吹牛皮,但凡能之所及,无不尽力,何况今天的局面,没有您也没有我沈亦为。”
“你还记得我的恩情?”马药皖似乎不依不饶。
沈亦为的内心不禁担心,马药皖激将一激到底,这是一定要自己放血了,否则不必如此。于是沈亦为也眉头一掀,说,大哥要是信不过老弟,那也不必说了,你的股份我算给你,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两不相欠。说着沈亦为也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马药皖冷眼相看,这个时候脸色缓和下来,拉着沈亦为坐下,说:“老弟,坐下……”
沈亦为就气鼓鼓的坐下。
马药皖换了一脸的笑,说:“老弟,不是哥哥不相信你,这个世道人心不古啊,好的时候一切都好,一旦落难,不见得有人来救。”
沈亦为也不接话,心里却想,你也将我沈亦为看得太扁了,我胆子虽然不大,但骨气还是有的。
只听到马药皖接着说,“这次怕是要出大事了。”
沈亦为已经完全了解了马药皖的心思,于是信誓旦旦地说,“大哥,杀人不过头点地,大哥如果需要我,沈亦为就是杀人放火也不皱眉头。”
马药皖满意地点头,目光深邃,缓缓说,“有你这句话,哥哥放心,不过,这次即使不要杀人放火,也要脱层皮的。”
沈亦为说,“大哥,您就说吧,我急死了。”
“我和你说过的,老王和我竞争副局长的位子,”沈亦为的脑袋里立即反应出一张圆饼似的脸,将一个女人扔给自己躲到国外陪自家的老虎。只听到马药皖接着说,“卫生部这次和OUtes的合作,老王找了一个违规的把柄,此外,从你这里拿到的钱去打点的事情,他可能也有证据,他给纪检委写匿名信,据说,马上就纪检委就会派人下来调查了……”
沈亦为的脑袋里迅速转开了,按道理来说,合资公司有违规操作是正常的,但凡要做一点事情,必然就有这种情况,否则事情就做不成,关键是这些模糊界定的地方只要当权者睁只眼闭只眼;如此说来,恐怕是马药皖还有没有打点到的地方。
于是沈亦为问道,“您是不是有没有打点到的地方?”
马药皖听到沈亦为此问,倒是出乎意料,他笑道,“老弟真是可惜了,如果生逢其时,你该到官场来做,你猜得一点都没有错,送礼这种事情,你只能站队一边,我送了局长这条线,副局这条线当然就不能送。”
沈亦为点头,心里复想,“如此说来就对了,显然老王是站在副局那条线上,可是……越是如此,他越不可能知道打点的事情,除非有内奸,”想到此,他不由得出了一声冷汗,知道每年打点马药皖的只有自己和金威为、Andy等几人,甚至Andy也不会很清楚,他了解Andy他决然不会做此事,金威为是自己的股东,做得好,他是收益者,他没有动机啊。
“你是不是在考虑谁泄露了这些信息?”马药皖问道。
“什么都瞒不过大哥,的确,你说,不应该会有人知道这些事情的。”
马药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亦为,也不接话,沈亦为忽然醒悟,为什么马药皖将这件事情隐瞒这么久不告诉自己,即使今天见面来了就使激将法,看来起先他是怀疑自己,后来可能拿到证据自己是干净的,但又不确信,就来使用激将法了。
沈亦为想清楚这层,内心恼怒,但是这就是沈亦为,越在这个时候就越冷静,他知道恼怒马药皖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现在的关键不是他和马药皖如何,而是该如何抱住马药皖,他出事了,就是沈亦为的工厂出事了。
于是,他问道,“我们该怎么做?”沈亦为问。
马药皖显然比较满意沈亦为的悟性,也毫不保留地说,“我马上就会被限制人身自由,这个时候需要有人去活动,关键点在于贿赂事宜,只要没有拿住我贿赂的事实,关于违规操作,这是场面上过得去的事情,局长必然出面保我;但是在贿赂之事不能澄清之时,任何人都不会出面,所以,你清楚怎么做吗?”
听到这个时候,沈亦为就放心了,因为马药皖在合资公司的股份是以暗股的形式存在,就是在沈亦为的股份中包含的,沈亦为在分红之后将其中的一部分给马药皖,这种做法人不知鬼不觉,在财务上决然查不出什么,而且马药皖若非考虑往上走,其人还算是清廉的,在他的家里估计也查不出什么,这个事情必然就会不攻自破。
沈亦为想着忽然神秘一笑,马药皖问:你笑什么?
沈亦为就凑近马药皖耳朵,说了几句,马药皖也不禁点头,听完了,只说了一句,“是不是太卑鄙了一点?”
沈亦为说,“他和你讲情面了吗?”
马药皖就不做声,临走又说了一句,“我的事情,只能你一人处理,你公司的任何人都不能知道,所以合资公司的帐上不能动钱,只能在爱农来动。”
沈亦为说,“这个自然。”
“注意点莫业,”马药皖在走过沈亦为的身边的时候忽然冒出一句。
“你说什么?”沈亦为惊问,转脸看到马药皖已经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