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最好的判官,”这句话沈亦为在某部小说中曾经看过,无论是美丑善恶,还是情仇爱恨在时间这个判官面前都是虚弱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论伪装得至善至美还是丑陋不堪,都将在时间的面前回归本来面目;当然,山盟海誓,深仇大恨也将如此;本位的回归就是时间最厉害的杀手锏。
可是并没有多少人意识到遗忘的作用,虽然时间可以让一切回归本位,然而遗忘却能让本位缺少本位的基础,因为她们会忘记,忘记曾经的美丑善恶,情仇爱恨,一旦遗忘,是否能再行回归本位就部不太重要,因为从记忆的角度而言,这一切似乎全然没有发生。
这就是沈亦为的状态,一方面他要用时间的判官证明洪芮菱对自己所犯下的一切罪恶是错误的;而另一方面,他也要用遗忘让宝儿、Jerry、孟笑可、佟琳这些曾经熟悉的名字和情节从生活中大块大块的删除,只到没有痕迹,就像是佟琳说过的话一样,虽然在她的心里产生了涟漪,可是水面总归要回复到风平浪静。
这些天,沈亦为逡巡在公司、工厂、农场、家的四点一线中,在公司他看到王志开和韩晓冬将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个王志开在得到韩晓冬的爱情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好色,可是色在现在只有一个——韩晓冬;他爱钱,然而孔方兄在这一刻分明高大了起来,因为王志开的逻辑是为了美好的婚后生活而奋斗的具体体现。
在工厂,Andy和金威为将工厂打理声誉日隆,他们二人一个主外负责销售,一个主内负责生产和管理,仅仅两个月利润总额已经超过2000万。2000万啊,这个数字在几个月前还是沈亦为只能幻想的数字,现在真实的存在于生活中。他在硕大的工厂里游荡,一个新员工戴着袖章走过来说,先生,您好,这里是生产禁区,不允许闲杂人等走动。
沈亦为说,我不是闲杂人等……
袖章用注目礼从上到下巡视了沈亦为一遍,看到他头发乱蓬蓬的,灰色的夹克衫上还有几个油点,裤子皱巴巴,心里十分不屑,但袖章处事却十分谨慎,试探性地问,您是哪个领导的亲戚?
沈亦为想说,这些领导都是我的亲戚,可是他毕竟没有说出口,两个月,新来的员工已经不认识自己了,于是他说,没事了,你继续巡查吧,我也就是走走。说着就走了开去。
袖章愣了一愣,站在原地,将声音远远地从风中传递过来,“你不要想从我的眼皮底下偷走任何东西,我盯着你呢。”
沈亦为不禁哑然失笑,确然,袖章并不认识自己,他只是负责任,他没有错;倒是自己突兀地出现在工厂里,以一个乞丐的形象,难怪他人如此认为。
他到了门头沟的农场里,据说这个农场是韩晓冬的哥哥在帮忙照料,沈亦为答应王志开的管理人员调换之后还未来过农场,他远远地就看见农场的入口处用木头搭建的门头,上面用刀刻了四个大字——爱农农场,这四个字用绿色的油漆漆过,鲜亮。
沈亦为抚摸着门头两边的门框,百感交集,半年多以前,洪芮菱月子初出,坐在农场的枯树林中,冷静地憧憬着远处的山与河,那座山,那条河,五年之内,我要让他成为我们的底盘;可是物是人非,现在这里的管理者自己已经不认识了。
他兀自抚摸着门头,只听得一声断喝,“嗨,你在干什么?”
沈亦为抬头看到一个虬髯汉子正大步朝自己走来,手里拿着一根丧门棒,预计在他的手里是见鬼打鬼,见狗杀狗的厉害武器。
那虬髯汉子一阵风似的赶到沈亦为面前,将棍尖对着沈亦为的鼻尖,大声道,“你……是沈总?”
沈亦为倒有些失望地点点头,说,“我是沈亦为。”
虬髯汉子是韩晓冬的哥哥韩晓龙,自小练武,部队退伍之后一直赋闲,韩晓冬的家境一般,哥哥一把年纪也未娶妻,韩晓冬在外工作多半的薪水都是补贴家用了,这一层沈亦为也是知道一些的。
韩晓龙将沈亦为带到临时耳房里,招呼他坐,耳房里十分简单,但颇整洁,这倒出乎沈亦为意料,看韩晓龙面相是个粗人,不该是能将房间收拾得如此干净的。韩晓龙给沈亦为泡茶,笨手笨脚将茶叶放多了,水放少了,茶叶的味道十分浓,喝得沈亦为直皱眉头。
沈亦为边喝茶,韩晓龙边给沈亦为汇报农场的情况,现在的农场比半年前规模扩大了一倍,但是佣工却只增加了3人,此外种植的菜蔬种类虽没有增加,但是套养了鸡鸭鱼猪,无形之中给爱农带来了100万左右的销售额……
韩晓龙边说,沈亦为边喝茶,心里颇为高兴,王志开选择韩晓冬的哥哥来看管农场,选择是对的,不光成本没有显著增高,而且扩大的套种品种,销售额增加了。只是,韩晓龙泡的茶实在不敢恭维,苦涩难言,但是看到韩晓龙搓着大手局促不安的模样,沈亦为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出言勉励:多亏了大哥照看,将农场交给您管理,我放心,沈亦为说。
韩晓龙受宠若惊,脸也红了,只是韩晓龙虬髯紫皮也不太看得出脸红,有些腼腆地说,是沈总给了我重新做人的机会,你看,几个月时间,我媳妇也娶了,还有个稳定的工作,您放心,地里的这些活儿我是做惯了的,还有,韩晓龙边说边快步走到里屋,抱出一抱书,放在桌子上,您看,我也在学习科学种植呢。
这倒是出乎沈亦为意外,韩晓龙看来不光珍惜这个工作机会,甚至都将这个机会当作了事业,在努力学习套养类的技术,他随手翻看了基本书籍,有养鱼的,养殖鸡鸭的,也有种植药材的,只是种植药材的书较新,估计是没有怎么翻动过。
沈亦为有些感动,握着韩晓龙的手说,“大哥,农场是爱农的根本,将农场交给您责任重大,苦劳多功劳少,可是,我的心里一直记着呢。”这种话无非只是官样文章,韩晓龙听完了嘴角蠕动,想要说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十分感动。
就在这时,开门的声音打断了激动的时刻,一个年轻女子走进来,手里挽着篮子,篮子里是一些野菜。韩晓龙马上介绍,说,这是我媳妇,美玉。
美玉?沈亦为看韩晓龙媳妇,可不是吗?这个姑娘约莫二十四五,杏眼粉腮,秋波流转,若不是打扮较为土气,却是一块美玉了。沈亦为随口说,恭喜大哥找了这么俊俏的一个媳妇儿,韩晓龙听到沈总夸奖自己的媳妇,哈哈大笑合不拢嘴,美玉听到两个男人的对话,就钻进里屋去烧饭。
至于家,沈亦为自从抖衣而出,就再也没有回过,他直接去房屋中介挂了个牌,准备将方子出售,这些日子以来,他住在酒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