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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蒙恬的落寞

客满楼的一个雅静阁楼里,清水芙蓉的女子一袭白衣垂地,耳畔的一缕黑如墨汁的秀发柔柔的垂顺,亦如这女子的温婉柔和

“日高人渴漫思茶,将军一路劳累”

“墨儿如今称呼我将军了,当真是要生分了吗”男子轻抿一口茶,顿时齿颊生津,可是依旧驱不散心中的那抹苦涩。粗布便装一然掩饰不住与生俱来的刚硬气息,他就是秦国赫赫有名的大将,蒙恬。

“蒙大哥思虑过多了,墨儿从来就不曾与蒙大哥生分过”

水漾的双眸流淌着诚挚的光芒,这样的人儿不应该搅入阴谋四起的皇宫之中。蒙恬起身,橐橐踱步到窗前,虽是入春,可是春风中的凉寒依旧凛冽,吹走了蒙恬此刻眼中的混沌,压下了心中那份不该有的情愫。

“墨儿,你我相识多年,你不是那贪慕荣华的女子,为了幼时的友情舍身犯险,值得吗?”

“蒙大哥如何确定墨儿不是贪慕那天家富贵呢,逐水飘零的清苦如何比得过至尊的富贵荣华”

蒙恬侧身看了一眼踱步到自己身边的轻灵女子,墨发随风飘扬,

“你的那半块羊脂蝶形环佩和他的那块正好合二为一,这是当年还是太子的他亲自选料亲自监督做出来的,宫中谁人不知?常人进王宫那是痴心妄想,墨儿如果亮出那半块玉佩,进入王宫犹如进入无人之地,何来当日的相逢?你有这信物在手,这么多年,你如果有心进宫何必等到现在,我虽不知原因,可是却明白你有自己的顾虑,而正是这份顾虑才让你对王宫望而却步。既然已经分开了这么多年,难道不能让这分离继续下去吗?有时,相见不如怀念,今日已非当年,太子已是大王,身侧最不缺美眷陪伴,墨儿心性高傲,真要将自己陷入那尴尬之地吗?为何不谋另一条出路呢?”

蒙恬黑黝黝的瞳仁熠熠生光

“曾经我告诉过自己,此生再也不踏进王宫一步,可是,我却没有想到今生还能再见到他,相见的一瞬间,多年飘零的凄苦瞬间化为乌有,不安的心瞬间安稳,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依旧和幼时一样的依恋与他。老天安排再次相逢自有他的道理,我又何必逆天而为呢,何况,他是我的良人!”

蒙恬的瞳仁暗淡下去,身侧的佳人则眸光清亮,熠熠生光。

“蒙大哥的担心我明白,王宫不若外面自由单纯,墨儿的心之所向只是与他相伴到老,生活有他气息的地方我就会安心。他是王,我不会心存独霸他的想法,痴心妄想的事我不会去做。墨儿会懂得保护自己”

蒙恬咬着细碎的牙齿,压下心中的不舍,这女子已经不属于自己

“是我无用,如果我能够早早的为你赎身,或许今日你的生活平淡安静,相夫教子一生平安幸福”

“墨儿视蒙大哥为知己,正因为蒙大哥心有‘天良’”

“天良?”

“不悖人情即循天理,循道不缪即有良知。蒙大哥为人为臣忠且明,活得清白,堂堂正正。如若蒙大哥和寻常的贪官污吏一般徇私舞弊贪赃枉法,即使富有天下那断然不会入墨儿的心中。墨儿虽是一介卑微女子,可是天理人情还分得清”

男子的眼中浮现一抹安心,

“有墨儿的这番话,蒙恬心满意足。能如墨儿的心中,蒙恬三生有幸。”

“墨儿何尝不是如此,卑贱之躯被蒙大哥所救,没有蒙大哥的救命之恩,何来与他的重逢?一切都是蒙大哥的恩赐,墨儿至死不忘”

墨儿的眼中只有对他的感谢,在她心中,自己只是一个恩人,一个哥哥而已,蒙恬压下心中的苦涩,说道

“今日一别,再见亦是君臣有别,墨儿,盼你一切好自珍重!我的姨娘当年何等聪慧灵巧的女子,只因一朝选在了君王身侧,从此就与外面的天空彻底隔绝。姨娘受尽了先王的恩宠,宠冠了后宫,可是何尝不是火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样的爱得起来是多么的艰辛?最后红颜薄命,连一个后人也没有留下。墨儿你一定要好好的爱护自己,时刻小心,凡事不必出风头,受了委屈也绝对不能退让。大王对你的心意是你的护身护。只是我不知道这份心意会不会持续一辈子。你珍重。蒙毅告退了”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眼,她的一颦一笑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

英勇落寞的背影消失后良久,哽咽的声音吐出,

“蒙大哥,你也好自珍重”

街道人声鼎沸,热闹依旧,蒙恬轻抚着怀中的银票,本来是可以换取墨儿自由的东西如今是废纸一团,留之何用。

“世上的非欢离合从不停歇,穷苦之人的忍饥挨饿也为停歇,这些钱,与我无意义,留给你这个当用之人吧”

满身恶臭衣衫褴褛的乞丐本想向这路人讨要一个铜板,却不曾想这人絮絮叨叨的一番话后竟然扔下三张银票,不禁磕头谢天,送了一个贵人帮助自己,只可惜贵人已远去!只留下洗的发白的衣摆随风摆动,连带着抹不去的落寞。

转眼已是五月,初春的清寒退去,夏日的骄阳熠熠生光。照耀这大地的一切万物。

长乐宫是王宫中唯一一处傍河而建的宫殿,穿过一片月季花藤密密编起的花郎,里面豁然开朗一片绿莹莹的空场,碧波荡漾的河边柳丝如风,黄莺鸣啭,一座歇山式压水三楹小殿矗立在岸边,与湖光树影相映生辉,当真是神仙去处。

“这会子大王也该回宫接受百官朝贺了吧”绝色佳人放下手中的书卷,望着花郎的尽头轻吐言语,这就是已经被秦王嬴政接近宫中的墨儿。一袭碧衫的墨儿在这湖光树影之间宛如一个山中精灵一般清透可人。

“墨儿姑娘放不下大王,大王更是放不下墨儿姑娘,所以才迫不及待的将墨儿姑娘接进宫中,生怕墨儿姑娘跑掉了呢”

墨儿已经习惯了青衣的调侃,入宫虽不久,可是和青衣却相谈甚欢,她虽为奴婢,可是却和寻常的侍婢完全不一样,没有奴才的奴相,眉清目秀不说,总带着一股子大家闺秀的风范。青衣原就是出身世家的大家小姐,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只因为家道中落,才被迫沦为宫俾,留在章台宫侍候。

“我也是奇怪,当日本来政哥哥说好要一月之后才接我进宫,却不知为何又临时改了主意,青衣,你日日在宫中,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青衣说了,大王怕墨儿姑娘跑掉,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接姑娘进宫”青衣的声音很清脆,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看着墨儿的不明就已,继续说道

“姑娘不必这样的看着青衣,自那日大王相见姑娘之后,就已经派人暗中守护姑娘,生怕姑娘有何不妥,所以姑娘的一言一行,大王自然知道。那日蒙将军本是为姑娘赎身的,后来蒙将军从客满楼出来之后就将自己一身的银票悉数给了一个乞丐,这些年辛苦积攒的积蓄又化为泡影了”

墨儿听着青衣的叙述,心里划过一抹不知明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青衣自知失言,随即正色道

“青衣不该胡言,大王担心姑娘是真,蒙将军倾财也是真,至于大王,其实奴婢觉得大王正是因为太过关心姑娘才会及早的把姑娘接近宫里的”

墨儿莞尔一笑,难怪自己见过蒙大哥的第二天就被雨流乔接近宫里,原来是因为蒙大哥的原因,政哥哥当真是紧张自己,不仅霸道,还越发的小心眼儿了。

“你不用紧张,我知道政哥哥的心意,不会怀疑他的意图。我也知道蒙大哥的心意,只是在我的心中,蒙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在那刺客的手下。又何来今日的锦衣玉食,陪王伴驾?我一直自责不能报答蒙大哥的恩情,如今蒙大哥为了我倾尽财产,只怕是日后依旧是清苦不已,我心中非常不安。”

青衣的心中很感动于这位倾城佳人对自己的坦白,看着她自责的样子,出言宽慰

“姑娘不必担心,将军的家族世代蒙受皇恩,大王掌权之后,定会重用蒙将军,如今蒙恬将军的弟弟蒙毅将军已经掌管了咸阳成的兵力,守护着咸阳城的和王宫的安全,身份贵重。至于蒙恬将军一样会另作他用,如此恩重将军如何会清苦呢。”

墨儿轻柔一笑,拿起石墩上琉璃花樽里的一朵花儿轻闻着花香,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姑娘进宫那日亦是大王离宫去往雍地那日,一月未见,大王心中定是牵挂不已,姑娘不如想想晚上准备什么晚宴来迎接大王吧”

墨儿看着那平静湖面的涟漪,一层层轻柔的晕染开来,煞是好看,

“咱们就临河吃鱼,就在这河里补些鲜鱼做一顿鱼宴即可”

“姑娘好主意,大王必定欢心。奴婢这就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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