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志给我买了汽水,我美美地一点一点地喝,不舍用大口,一边喝一边看着他和妈妈说话,那种感觉,现在想想仍然觉得美好,就像汽水一样那么甜。
一直到了太阳落山,左传志摇摇晃晃站起来,朝着后厨喊了一声:“老板!结帐!”接下来,他就开始演戏了,只是当时我和妈妈还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他一骨碌趴倒在桌子上,不醒人事。
来收钱的老板见状便上前喊他,妈妈也喊,可怎么喊他都不起来。
“他应该是醉了,能不能等一会儿?”妈妈陪着笑脸说。
老板看了看妈妈,摆手嚷道:“不行不行,我们还要做生意呢!谁知道他什么时候醒过来?你先把饭钱付了!”
妈妈有些为难,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喊了左传志几声,还是没用。
我见那食堂老板瞪着鼓的像死鱼似的眼睛觉得很怕,就抱着汽水躲到了妈妈身后。
妈妈揉了揉我的头,哄着说:“小雅,你先在这儿坐着,妈妈去交钱。”说罢,妈妈怯声问那老板:“一共多少钱啊?”
“十一块两毛五分。”
妈妈一怔,使劲咽口水,看着满桌残羹,手都发抖了,“怎么......怎么......这么贵?”
“你们点的都是好菜,当然贵了!你到底有没有钱啊?”老板有些不耐烦。
犹豫了一会儿,妈妈才红着脸问:“你们这儿有厕所吗?”
我知道妈妈的内|裤里缝了钱袋,那个时候的乡下女人能有什么钱?老公知道挣钱的还能攒点私房,摊上我的亲爸爸那样的男人,能吃饱就算不错了。所以,钱是很珍贵的东西,我在集上看到很多人从袜子里、鞋垫下和内衣里面掏钱,多是别开人群,小心翼翼的,像捧着水晶一样,拿出一张两张毛票,我那时所见过的最大面值的钞票就是那种绿色的老版两元钞。
而左传志这个浑蛋,他第一次就骗我妈妈付了十一块两毛五分钱的饭钱。我到现在都无法忘记妈妈把钱递给那个老板时,那老板将钱伸到鼻子前猥琐地嗅着气味的样子,妈妈的脸胀的通红,她一定想赶快逃走,逃开老板的视线,可是左传志还醉着,她不能走。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传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像梦游似地,一站起来就对着后厨喊:“老板!结帐!”
“我结了,回家吧。”一旁抱着我的妈妈站了起来。
左传志一拍后脑,嘿嘿笑了两声,“你结了啊,怎么能让你掏钱呢?”
妈妈没说话,低着头就外走。
比起那十一块两毛五分钱的巨款,饭店老板的轻薄更让妈妈伤心,我能感觉得到。
摩托车一路排着黑烟到了左家庄。
左家庄是我们那片一个比较大的村子,整个村子的人都姓左,往上数三辈儿家家都连着亲戚,就像远古时代的部落一样,有几位德高望重的爷爷辈儿的长者,有几家过的富裕的盖着两层楼的大户,村干部便从他们之中产生。
那时没有路灯,街上黑糊糊的,我们在一个胡同口下了车,我看着旁边那红砖青瓦蓝色大铁门还亮着两个红灯笼的的房子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站到门口扭头看妈妈和左传志,“这是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