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诒徵喝着茶,闻她如此一说呛得着实不轻,好半天才调整过来,同情的问:“你们感情不是挺好么,怎么会发生这样荒唐的事?我瞧着那李公子也不像卖妻求荣的人呀。”
“有道是,贫贱夫妻百事哀,相公他也是迫于无奈才想出卖掉我这条出路的,他一身的武艺,却满肚子文人傲气,不肯当街卖艺,我们没有生活来源,交不起房钱饭钱,掌柜都来赶好几次了,相公是想,将我嫁给那行将就木的老头,等他一死,我或许能分到点家产,可以兼顾我俩的生活,事后我们还是恩爱夫妻,可我没有冒险精神,怕他到头来嫌弃我。”
落锦说得头头是道,辅以相当委屈的表情。
柳诒徵听得乐极,忍不住眉开眼笑:“好女不嫁二夫,我果然没看错你,你虽然名唤落锦不是善娘,但你确然配得起‘善娘’二字,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没有对我撒谎,以后更不会对我撒谎,是吧……”
“那是当然,我走每一步都摸着良心的。”落锦昧着良心说。
柳诒徵点头认可,好心的为她出谋划策:“所以我想,要不这样,我给你一笔银子,你再把包袱里的珠宝卖掉,然后一并上交给你家相公,他得了钱,大概不会逼你改嫁了。”
“这样一来,他是不会逼我嫁老头,可会逼我嫁你,从你身上榨取最多的利益,我不想害你。”落锦一副很为他考虑的样子,对自己的前程深为忧虑。
“如果我愿意被害呢。”柳诒徵搁下茶杯,试探性的去碰落锦的手。
落锦连忙把手抽回,坐立不安的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怎么能逆天而行,害你化作相公追求财富之路上的一缕冤魂呢,进一步说,你都有吕姑娘了,我又跟她合不来,你要敢纳我为妾,我们处在同一个屋檐下,铁定得天天闹腾,让你不得安生。还是按我的计划来,我给你的阿罂当三天煮饭丫鬟,到了金都,与你们分道扬镳,相公找不到我,肯定会自我检讨,想通我和银子哪个重要,到时我们重逢了,还会恩爱如初的。”
“如你这般重情义女子真是世间少有,可惜偏遇着一个薄情郎,天意弄人,本该是我在他之前遇见你……”柳诒徵仿佛遗憾不浅,落锦为他为自己各倒上一杯茶,端起茶杯:“良琴易求,知音难觅,以茶代酒,我愿引君为知己。”
柳诒徵端起茶杯,饮尽里面的液体:“得你为红颜知己,柳诒徵铭谢上苍。”
“你看上苍一片漆黑,该是就寝的时候了。”
柳诒徵差点又被呛住,言简意赅:“你去床上睡,我打地铺。”
“怎能如此委屈公子呢,我说……”落锦不安极了。
“如果不是已与你结为知己,我也不会如此为你出力,这是我的客房,我今晚留你在这里,使阿罂误以为我们有了那层关系,明天才不会变着法子折磨你。”
落锦神色悲壮,将屏风拉到中央挡住床上风光,把柳诒徵阻隔在仅有数张凳子的房中央,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寻向床沿,那里果然挂着一把上好的佩剑,她将之取下,抱在怀里才露出放心的笑意。柳诒徵心伤,他是长得有多禽兽啊才会让她如此堤防。
曙光初露,晓雾弥漫,柳诒徵辗转反侧了一整晚,醒得极早,走到床边观望落锦的睡颜,心叹,这便是李灏珍爱的女子,不似他以往结识的任何女子,更不似慕嬅姬,自告奋勇要当他的知己,虽然不知她为什么要逃离李灏,而幸好她是逃到了他这里,他可以为李灏代管她一阵,直到他们和好如初,他笑一笑,为她掖好被角。
柳诒徵游到两个妹妹的房间,怕扰二人清梦,也不作声,直往她们置衣物的箱子寻去,打开箱子,想从里面为落锦寻套适当的男装,这两小妮子虽然逃不了嫁予权贵的命运,却同时倾心柳炜,为了跟他多一分相处的机会,老爱女扮男装缠在他身边。
“哥哥,你在干什么,吕姐姐也想学我和璃花女扮男装么,她那成天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样子,换成男装肯定好看不了。”璃花比琉花性静,还在睡,琉花却早醒了,还去柳炜那里骚扰了一圈,回来发现门开着,一看居然是自家哥哥光天化日在偷东西。
柳诒徵快步过去,把门关上:“不要让人知道,你今早见过我。”
“好吧,我保证不把你偷东西的事宣扬出去,虽说你偷的是我和琉花的衣裳,可家贼也是贼。”琉花调皮的说,就是不满他对吕罂好的不一般,柳诒徵难堪极了,和颜悦色的解释:“不是阿罂想玩你和璃花对柳炜的那套花招,是我们的商队中多出了一个人,我想她要是……”
“是前两天跟吕姐姐争风吃醋那位吗?”琉花兴奋的打断。
“是她,我想她要是跟着我们的话,换套男装会比较方便。”
“哥哥你好厉害,才两天就拆散了一对小夫妻,让人家为你离家出去,所以是怕她相公找来要人,故意让她乔装随行么,我懂,马上为她找衣裳。”
“如果我说你不懂呢?”柳诒徵冤如窦娥。
琉花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到:“哥哥,不必谦虚,你经年办下的各类艳事我和璃花最清楚,这一次也不会觉得意外,我们会帮你留意吕姐姐的,保证不让她欺负你的新欢。”
柳诒徵头一次惭愧自己声名狼藉,必须牺牲清白去换她俩对落锦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