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次亏不难,难的是一直吃亏。从和陈繁繁交往的这些日子来看,吃亏好象成了我每次必不可少的课程,而我就象个没有长进的劣等生,越小心越要上当受骗。我找不到办法遏止这种状态的延续,但心里又是十二分的脆弱,一天不见她总感觉空落落的。终于在上次她的无理取闹下,我狠下心。没有答应再和她见面。连着好几天都在家里细心照料我的鼻子。那天淋雨后,我在悲愤交加中感冒了。
“感冒好了吗?”一大清早,陈繁繁的电话问候把我从梦境中拉醒。
“还没呢?哪有这么快。你以为是吃饭睡觉那么容易,说好就好。我看我是好不了了,就算吃云南白药也好不了了。”一接到她的电话,我开始喋喋不休唠叨不停,是她害我这样的。虽然我感觉身体应该好了。
“别那么娇气,年轻人淋点雨没什么大碍的。噢,对了,今天中山公园有游园会,一起去吗?”
“不去,这有什么好看的。今天肯定人山人海。天又这么热,再把你晒黑了,我可担当不起。”不是我不想去,我是“十年被蛇咬,终身怕锦绳。”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哦,我想起来了,你上次在我家看到的那件半透明连衣裙,我说穿不好看,刚才一试觉得也蛮好的,你说我今天穿会好看吗?”
“真的要去吗?”我突然感觉冥茗中有一股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让我改变决定。
“不去也无所谓,你还是在家好好养病吧。”
“我去,门票你买。”
和陈繁繁逛公园倒是第一次,我们在一起的时经常去看电影。每次只要有新片上映,我们都不会错过。并不是我喜欢电影,而是电影院里黑漆漆的,这会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冲动,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这种感觉。
陈繁繁是个超级电影迷,可以说到了疯狂的地步。她会时不常地冒出电影中一些经典对白让我不知所措。同时还会逼我和她一起说这些对白,就连电视中的广告词也不放过。为此我头痛不已,例子举不胜举。当我牙痛时她会说;牙好,胃口就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我经常记错她的生日,她又说;几乎世上所有的妻子都知道丈夫的生日,又有几个丈夫知道妻子的生日?最让我受尽奇耻大辱的一次,她竟然让我坐在马桶上,背娇爽卫生巾那句载入史册的经典台词;女人总有那么几天感觉…。
“你鼻子怎么流血了?”检票站门口,陈繁繁睁大眼睛不解地看着我。
我靠!她怎么穿成这样!这透明得也太离谱了吧!商家为了赚钱竟然不顾别人的感受,说好是半透明露一半的,现在起码露了一大半。不知道如果是他们的老婆穿成这样,会做何感想。光天化日下,这不是给我难堪吗?!
她居然还站在公园检票站门口,半透明的连衣裙在太阳的照耀下,除了不该看到的,其他的一览无遗。正直血气方刚的我自然难以抵挡,加之感冒刚好,堵了两三天的鼻孔,刺激之下,还不得好好发泄一番。
“没事,大概早餐时番茄酱溅到了。我们进去吧。别堵在门口影响别人。”我迅速擦掉快流到嘴唇边的鼻血,拥着她朝里走。
历年游园会是中山公园的特色,不仅有奇花异草,还有动物明星表演。每年的这个时候,许多老外纷至沓来,享受异地的风情奇俗,外汇自然也随之而来。中国人就是聪明,那些平日里看惯的花草和动物,经他们一鼓捣,化平凡为神奇竟成了创收的法宝。不过听说政府正在大力开发免费公园,如果真是这样,那些表演肯定是看不到了,但是还林于民,净化城市何尝也不是件功德无量的事呢?!
没走多久,陈繁繁嚷着走不动,吵着闹着非要我背她。这怎么可能,她穿成这样已经够我受了。经不住她的死缠烂磨,我答应带她去划船,这样也好,起码可以减少她暴光的程度,我也落个清净。
“你怎么挑一条手划的?没有电动的吗?”岸边,陈繁繁指着我好不容易租来的木船,指手画脚地抱怨道。
“小姐,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能借到木船就不错了,再晚一会儿,我们只能游泳了。”女人就是麻烦,永远不会体谅作为男人的悻苦。
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小桥流水,佳人做伴。以前做梦才会出现的意境,如今真真切切发生在我身上。耳边是潺潺的水声,鼻尖是醉人的花香,眼前是如画的美景。所有的所有尽在不言中。哦!忘了,还有我可人的繁繁,静若处子,婉似柳絮,划船的姿态简直美不胜收。
“邵亮,你知道杰克和罗丝吗?”
“杰克?罗丝?哪个学校的?”我一头雾水。
“什么呀!是{泰坦尼克号}中的男女主人公。”
“噢,我想起来了,怎么了?”五六年前的电影,是部好片子。
……
“你喜欢我吗?”
“当然,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那我让你做什么,你会答应我吗?”
“你想干嘛?”我试探性地问她,并突然感到有种莫名的恐慌。
“你这么神经作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好,那…那你说吧!”
“{泰坦尼克号}里杰克在船头抱罗丝的镜头,你见过吗?好经典,罗丝张开双臂拥抱大海,真是太美了。”
原来她又陷入电影中,太好了,这次她选了一个唯美的镜头。杰克抱罗丝,我隐约受到一些启发,脑海中不时闪出我抱她的情景…。站在船头,迎风展翅。
“是啊!真是太美了。我想那一刻杰克是最幸福的,好羡慕他。”我说。
“你也能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吗?”
“当然,因为你是我最心爱的繁繁呀。”今天一定会有收获,我仿佛已经触摸到她柔软的腰身了。
“你能让我象罗丝一样幸福吗?我好想被大海拥抱。”
“来吧,繁繁,我带你去看大海。”说着我慢慢起身,向她作了个拥抱的动作。
“可他们是在船头的?”
“我们…唉!我们试试看吧。”我一见到那只可怜的船头,心里骤然凉了半截。靠!谁设计的船,船头小得只够站一双脚。
“怎么试呀!你看船头,怎么可能站两个人嘛!”这是天不遂人愿,但是陈繁繁的神伤更让我心醉。
……
“要么你站船头吧。”陈繁繁突然打破我们间的沉默。
“什么?!我站船头,这也太离谱了吧!电影中的镜头不是这样的。”我被她的突发奇想吓出一身冷汗。
“还说什么爱我,我看你根本就是口是心非,什么心爱的繁繁,都是骗人的话。”
她一说完,我知道我又中招了。真想科学界能够成立一个{恋爱综合心理}研究院,好好测试一下恋爱中男人的心理抵抗力是多少。难怪现在男性得心脏病的比例要比女性高得多,原来都是恋爱中闹的。
“繁繁,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我答应你。可你得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点呀,时间快到了。”
“繁繁,你把住船身,小心点啊!”一踏上船头,我明显感到这条船属于粗制滥造,脚下的木板嘎嘎叫个不停。好不容易控制住平衡。坚持住,一会儿就好。这时候最好的良药是自我安慰。
“什么呀!你这样傻傻的站着,算是浪漫吗?”
“你还要怎么样?我不是已经做了吗?”我有点恼火地回敬道。
“人家罗丝可是张开双臂站在船头的?”
“什么?这不可能,罗丝是女的,要站你来站。”真是不识好歹。
“你到底张不张?”说完,她稍稍摇了摇船身。
“你…你想作什么?我脚下一踉跄,差点滑倒。
“我要看罗丝张开双臂的样子,你快做给我看嘛。”说完她又摇了摇船身。
“别…别繁繁,千万别…好,我…我做给你看。”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我怎会料到从天堂到地狱的差别只在毫厘之间。倘若不按她说的做,命能不能保住我不敢说,(本人系旱鸭类,外号“古堡怪鸭”)一顿牛饮是肯定的。
张开双臂,船立刻感觉平衡多了,我不再象先前那样摇摇欲坠。夏天的微风惬意的吹在脸上是对我苦难最好的安抚,头顶的蓝天,脚下的湖水,中间的我,融入大自然的滋味。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朦胧中的美才最赋诗情画意。“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心情写照,我此刻的心旷神怡也好似“两岸莺声鸣不息,轻舟乘风千叠峦。”
不远处的石拱桥上三三两两聚集了不少人,亲密无间的情侣,相伴夕阳的老者,天真无邪的孩童,给这座再平凡不过的桥梁凭添无数的欢乐。
“繁繁,你快看,桥上的人向我招手呢?”石拱桥上,我发现无论男女老幼都在向我挥手,嘴里还不时对我喊着什么。
“我说过的嘛,这个姿势是最美的。你看,他们不是在对你挥手致意嘛。”这次她总算做了件好事,看来以后我不能再用有色眼镜看她了。
奇怪!他们怎么好象停不下来,一直在向我挥手,而且桥上的人越聚越多,有些甚至上窜下跳。嘴里不住地喊些什么…是什么?离得太远听不清,我小心翼翼地向前伸了伸。
还是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对我喊什么呢?!是赞美的话?也不该这样疯狂。强大的好奇心促使我又往前挪了挪。
“繁繁,你听见桥上对我喊什么吗?”
“恩,好象是什么不要…。”
是说“不要”来着,我也隐约听到好象是在喊“不要”,可是“不要”什么呢?还是听不清,再往前探探,我可不想辜负广大民众对我的爱戴。
还是听不清,是什么?再往前一点点。
……
是什么?该死的耳朵,有什么用!
……
哼!我倒不信了,会听不见。我非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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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命,救命啊!”用力一猛,扑通一下我一头栽入河里,伴着水草,河水不断涌入我的嘴里。这下我是清楚无误地听到了,原来桥上的人在拼命喊我“不要自杀”。终于不辱使命,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我…我什么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