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的生死,老兵没有恨月阳,没有恨任何人,两国交战,当兵的不死,难道要用普通百姓人的命去填吗?在战中守护了环燕,保住了城内的百姓,死的人该含笑九泉,唯一活下来的人,自己拒绝了一切殊荣,他本该是个死人,十五年间他行尸走肉般活着,只有昨天,今天才真正清醒。
“凶手是你吗?”老兵再次对着万斗沙厉声说道。
“是!”万斗沙回答的很干脆,这年代杀人不算什么新鲜事,这是关院长的声誉,学院敢作敢为的教育方针,大燕看准了这点,分析透了万斗沙,万斗沙只有承认,或者根本不想否认。
“我没有后悔,你知道那个人做了什么吗?三十几年前,他说我家的房子挡着他家祖坟的风水了,竟然派人烧了我家房屋,我的父母前去理论,结果那个混蛋杀了他们。为人子女为父母报仇有什么错。”万斗沙疯狂地讲道。
这件事情他没有对谁说,一直藏在心里,不久之前他才听到杀死他父母的那个大燕贵族,竟然就在离这里不远那个环燕城。他们躲在那里,他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而且还在那里呆了十年,十年的时间,他们竟然和自己离得如此近,自己受仇恨折磨了三十年,却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十年前,战役结束,大燕刚刚安定,陛下对投降的权贵网开一面,但是失败的权贵依然有很大的实力,对付他们,将他们连根拔起。那时的陛下可以做到,但是需要很大的代价,大燕需要繁荣,需要安定,更要发展。陛下决定对他们既往不咎,前提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必须要安分守己,交出权利,退隐。陛下相信,只要经过三代人的努力,他们的影响力就会荡然无存,消失不见。于是……”
这些事情老兵不知道,不属于他知道的范围,是来的时候,有人专门告诉他的。如果是早几年爆发这种危机,那些受权贵迫害的人们还会拥护新法吗?受迫害的民众都是新法令的忠实拥戴者。不过现在问题不大了,十年来,圣上的决定都没有错过,大燕很好,凭现在的陛下,大燕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既往不咎,网开一面,那些被他们残害的人怎么办,就这样白白死了吗?三代人的努力,大燕皇帝百年不遇的奇才,他的后人能有这样本领吗,好好制约他们的本领吗?他是不是想的太天真了。”木冬秋讥笑说道。大燕那个千古圣君不过如此,天真的像孩童一样,当断不断,必受其害,大燕也只能繁荣一代。
“贵族乱政事情,每个国家都有,以前的大燕最为突出,陛下六岁即位,至十八年前所有的诏书,诰命都是朝中的权贵签发之后才有成效。月阳国贵族乱政的现象,我不知道,我不敢说有,但是如果比残害人的手段,你带兵回国调查,月阳国的人民肯定会为你欢呼,为你立碑。陛下是明君,圣主,他的后代肯定也是,如果没有这种手段,大燕迟早也会完,跟那些权贵去留没有关系。”
老兵的神情现在变得很恭敬,“十年前陛下曾说,他做的不好,我们可以反他。”
“哼,虚伪地客套话。”木冬秋说道。
“我相信,我更相信陛下能治好这个国家,要治理好大燕这偌大的国家,每个人都必须出份力。”老兵继续说道,“况且说起残害这词,你敢大声说出来说来吗,对那些修行的人们。”
木冬秋闭口不言
魔族出现,人们修炼元灵,弱肉强食的年代就开始了,底层的人们只能靠着那些强者的怜悯而活着,强者的对底层的杀戮,谁敢说残害。
“可是,我敢。”老兵说的很大声,他的话在场所有人听得真真地。他见过在大燕修行者纵横杀人,拂袖而走,那时他很惜命,装作与大燕无关的人士。现在不同了,因为现在的大燕不同了。
“所以你来了。”万斗沙道。
“是的,所以我来了。大燕不能乱,乱燕者必须依燕律治罪。”老兵坚定有力地说道。八年的战争,无数人慷慨赴死,这一句话占有很大的分量。
“只有你一个人来了。”万斗沙抬头看看四周,难道那个人没来吗?你要依燕律治我罪,我会乖乖伏法吗?你有燕律,我有校规,四湖学院也不能毁在我手里。
“是的,只有我一个人,那位大人可以来的话,又何必让我来呢?在场的有太多希望他来了,可是他不能来,那位大人说,他来了,大燕就会乱,战火就会重新点燃整个大燕。他不能来。”老兵说的很诚恳。
他不能来,如果他来的话,他与院长交锋,学院和大燕的交锋,不可避免。暗中的那些大人物有许多办法,他们等了很久,十年,人生没有多少个十年。
这个十年本来是他们最辉煌的十年,可是他们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得不到,只要那人还活着,还高高的在天飞翔,他们就需要一个人去射一箭,乱了那个人飞翔的轨迹,乱了世间的格局。
万斗沙想了想说道:“他的确有不能来的理由,你一个人来能干什么,带我回大燕治罪,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是学院的人,我不能丢学院的脸,不能让院长蒙羞,他来了战火会引到大燕,我去了,学院就会脸面无光,他知道的。”
他知道的,那怎么还能让你白来,让一个老兵骑着老马飞奔一天,就为了做一件无意义的事情。
“我相信那位大人所做的一切决定。”老兵打开包裹,拿出里面的信封,慢慢打开来。信封里没有信件,只有一个碎布条,布条上画着一把剑,一把用血画成的剑。
“那位大人叫我带来了这件东西。”
万斗沙在学院里见过许许多多的画,布上的这把剑不是他见过最好的作品,但却是他见过最正最直的一把剑,剑的精髓在直,在正,画的意境在于观赏。
开打信封的那一刹那,叶漫站的地方很好,看的很清晰,他看见那把剑,血画的剑。叶漫揉揉眼睛,仔细看着,这就是一把寻常的作品,不过他的颜料是鲜红的血罢了。
这不符合高手风范呀,你不是该在画里藏着剑气,一开封就直接杀了当事人,或者将那把剑变成一把真实的血红色之剑,让老兵握有神器,诛斩罪恶吗?
“这把剑是那位大人在现场,站了一夜之后,天明,撕下了自己身上的一条布,用地上的血水画出来的。”
万斗沙看出来了,这是他对学院的战书,战书的形式不过从文字变成了血画,剑我已经送来了,人我随后就到,用你的血模糊剑的形状吧,剑没了,战书没了,我来的意义也就没了。
万斗沙的神情颓废下来,他知道这这封信意味这什么?他也看到了这封信里面更加深沉的东西,他没来,这幅画,这画上的剑就是他。万斗沙在这把剑里看到了他的影子,他的人,他看到这把血画的剑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输了,这是单单送给自己的一把剑,除了自己没有人能感觉这其中的剑意,杀意。
“看样子世人对他的评价没有错,没有低。错的是我,我不该小看他的,大燕是他不能做赌注的地方,而学院是我不能做赌注的场所,即使血流成河。”
学院没了,人心在,学院还可以建,学院在,人心去了,学院就毁了。
“大燕本来也是我的家,现在学院才是我的一切。”
“大燕一直都是你的家,你肯踏进大燕看看,用心看看这时大燕的百姓,你就会取消报仇的念头。可惜你那时来的来去太快,快到你没看自己的家一眼。”老兵说道。
犯了错的人必须受到处罚,大燕正在展翅高飞,十年对于人生来说是一个较为漫长的阶段,对于一个国家还是太短太短,短到一个蚁穴就可以马上爆发山洪。
木冬秋站在万斗沙身边:“可惜什么,大燕再好也不关他的事情了。那个人不来,画把破剑,能干什么,万斗沙不要听他的,院长很快就会回来。”
木冬秋没发现这把血画的剑有什么特殊,他看到万斗沙的神情,他就知道,万斗沙一定感受到了和自己不一样的东西,他相信大燕的那个怪物一定在这幅画上做了手脚,一个只让万斗沙感受到威胁的手段。
听到院长,万斗沙慢慢恢复了精神,他可以死,起码不是现在,他离开了大燕,大燕有他童年的身影,毕竟是太遥远了。现在学院才是他归宿,院长更是他的恩人。
“环燕城的郡守秦大人死了,他是自杀而亡的,他是好官,他本可以继续做个爱民如子,受人爱戴的好官。可是他死了。”
万斗沙沉默。
“陛下十年前保证过,他会保护退隐的权贵,可是你却打破了他这个承诺,君辱臣死,所以他死了。”
万斗沙动动眉头,依旧沉默。
“他已经为自己的过错做了交代,让陛下有了一个安抚隐退权贵的方法。”
万斗沙张张嘴唇,但是还是保持沉默。
“那位大人说,你用复仇的方式使自己进入了圣域,好吗?”
万斗沙脸色瞬间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