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钟敲响的时候已是凌晨三点钟,虞晴到底是一个晚上都没合眼,只坐在床上,她开着光线微弱的台灯,从枕下拿出那块玉佩,捧在手心里瞧着,不知为何,眼下一瞧到这玉佩,就好似想到了所有的悲惨事情一样。
夜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像做了一个梦,她在梦里挣扎过,而梦醒了,也就清醒过来,只是记忆还残留在脑海。
她本能说服自己不要再去想,可那不争气的眼泪还是留了下来,滚烫滚烫的。程慎华进来的那刻,她没有勇气去面对他,反而用一种欺骗的逃避方法来逼他走了。
他或许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是的,他应该知道,只是他不愿说出来,她只要他不要误会自己。
玉佩握在手里,她藏起来,又三番五次的拿出来看,看到这件东西,像是看见他一样,熟悉的脸,却会让人的心都凉了一截。
此刻身处程家,虽然那是父母的遗愿,可未必自己不是一个旧思想的人,程慎伧在今晚警告自己的话,意思也就是他要做对程慎华不利的事情。一个君子般的人物,到头来,还是会露出凶恶的一面,这是虞晴万万没有想到的。
突然的,她想起程慎华先前就与自己说过,让自己不要嫁与程慎伧。当初还不明其理,现在,她总有几分概念,但是这也只可能是其中原因之一。
其实程慎华告诉过她,告诉她那日火车相遇遭人追击的事情,就是程慎伧指使的人干的,她才明白过来,督军少帅会被人一路追杀,不可能是一个平凡之辈能够敢对他下手。
“世一……”静默的晦暗灯光下,她的嗓音干涩哽咽,“唯有这样……你才能安全……我不想你深陷在痛苦挣扎之中……”
她不要他受到伤害,她不要他在亲情之间痛苦挣扎,不要为了她一个人而奋不顾身,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如是不遵从程慎伧,那世一就会被他大哥一直陷害,直到死,她不要那样的悲剧发生。
趁着天还未亮,虞晴将那玉佩用干净的手帕裹起来塞在袋子里,趿上拖鞋,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外头漆黑一片,程家庭院外只亮着几盏灯,走过程慎华房间的时候,她的心更是呯呯的乱跳,脚下像是掉着大石头,踩到地上重的很,明明不过几步的路程,却感觉是走了足足半个时辰一样。
程家的环境虞晴并不是很熟悉,要是说将其随意的埋到土里面,又不好找挖土之类的工具,她便一路沿着那小石路走,走了一半,便看见有个池塘,开始还好奇,不知这是不是普通的池塘,走进一瞧,她才看清,原是养金鱼用的池塘。
这池塘里的水没有洛山上来的深,但水的颜色却是清到发绿,这里是通风处,迎面吹来的风像尖刀一样刮在脸上,她只披着一件厚重的外套,衣角被风吹的都扬了起来,风直钻到里面去。
她瑟瑟发抖起来,从袋子里取出玉佩,好似是一个不小心一样,那玉佩从手中脱落掉了池塘里面了,她“哎呀”了一声,走近往池塘的底下瞧去,然而怎样都瞧不见玉佩的踪影了。
心中有种失落感,本可能还舍不得丢下去,但这样也好,没了就没了,他反正不知道,随手将剩下在手里的手帕一同往池子里扔去,那手帕轻飘飘的浮在水面上,待湿透,才慢悠悠的沉到底下。
脚下踩着厚重的雪,只因是拖鞋,脚踝也陷在了雪地里,她一点都感觉不到冷,还十指相扣的站在风堆里闭眼许愿,她默默的念道:“愿世一能够原谅我做的一切,我愿他平安幸福……”
她睁开眼睛,黑夜里映入眼帘的只有几盏灯,她长叹一口气,眼眸中尽是惆怅,风吹的她长发撩起,楚楚动人,从楼上望下去,她竟显的那样瘦小。
沿着石子路往回折,风中的她轻飘飘的犹如一张纸一样。冒着寒风回到屋里,她瞬间像是刚回过一口气,手按在胸口处张嘴大口的呼吸着,她胡乱的反手将门给关上,摇摇晃晃的扶着坐到床上,她吞下口水,这一切,仿佛就这样了结了。
她自认为今晚做的一切没人知晓,可是,全都落入了程慎华的眼中。
她不知道他在书房往下俯视的一切多么清晰,他又是多么心痛,他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会扔掉了那样东西,居然下了这样一个比要他死还难以接受的事实。
程慎华出书房的那一刻,就被杜建成一路追出来,见着二少脱了衣服要跳水,杜建成是那个着急:“二少!二少不要做傻事!”
杜建成追过去已来不及,只在眼前溅起一串水花,程慎华探出一个头来对他说:“吵什么?要是招人过来了我就弄死你!”
找了许久,程慎华才在池底的青潭里找着,杜建成把他拉上来,叫了声“二少”,为他把衣服披上,看程慎华失魂落魄的样子,杜建成叹了口气说道:“二少……要不要……我去问问……虞小姐她……”
程慎华恍若未闻,他的目光黯淡,隐藏着悲痛之情,他的心像火在烧灼,灼的隐隐发痛,他紧缩的眉宇暗示着他的不耐,杜建成还想说下去,被他抬手推开,他的嗓音暗涩,自言自语的悲痛:“她怎能如此狠心……”
“二少!二少,你去哪里?!二少!”
程慎华怎会如此善罢甘休,他怎么会轻易放过虞晴下的这样一个决定,他加快脚步往楼上走,进了屋子还不好大声呼喊,杜建成一个劲的追在程慎华的身后。直追到虞晴的房间门口,杜建成才知道程慎华的用意,道:“二少……这……”
“晴儿!”他敲响门,扭动门把却打不开,“晴儿,晴儿!”
虞晴就在里头一声不吭,她侧躺在床上,眼睛望着那被敲响的门,要是去打开了,要是见到他了,她都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想看见他那悲痛的眼神望向自己,那样她会痛不欲生,她会愧疚一辈子的。
不可以,千万不可以去开门。
程慎华急了,实在是没有旁的办法,只好对杜建成说道:“取钥匙来!”
门把被拧响的一刹那,就如警铃一样敲响,灯光中突然出现的一张脸,让虞晴吓了一跳,她从床上坐起来,直直的望着他,眼眸灵动,像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可她终究只是一笑,好似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世一,你这样进来吓了我一跳呢……”
他毫无遮掩:“为什么不开门?”
“我……”她的手放在胸口,终究是不知说什么,撇过脸去,“我没听见……”
他的眼眸窜出火苗,她的话实在让他感到心痛,他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扯到跟前:“为什么……晴儿你告诉我为什么……难道你真的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