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派对还没等到,苏瓷就发烧了。
周四晚上她洗了头发没吹干,要是单单在室内待着也没什么,可是她一连开了三次门拿快递,每次打开门都是一阵强劲的冷风,她当天晚上就感冒了。
韩玺不在家,一个路线图要让他改,没几个小时是改不完的。她也没有告诉他,怕影响他工作。
于是她把头发吹干,喝了一大杯热水,上床睡觉了。
明天应该会好一点儿吧,苏瓷迷迷糊糊地想。
第二天早晨她被冻醒,头还是那么晕,眼睛还是想流泪。
再摸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有点烫。
她想让阿姨把温度计给她找出来,可是又想起来阿姨昨天向她请假了,家里有亲戚生了病,身边没什么人,要去照顾一下。苏瓷觉得她这边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也就应了。
结果现在留她一个人瘫痪在床。
她艰难地起床,晕得差点没站住,要倒在地上。
温度计在哪儿来着?韩玺和她说过,可她不记得了。在卧室还是在厨房?
她看了一眼卧室,感觉没有地方适合放药。
她又倒在床上,拿起手机,给韩玺打了个电话。
他很快就接了电话,“这么早就起了?”
“嗯。”
他皱起了眉,“鼻音这么重?感冒了?”
“对,我是问家里的温度计和药在哪里,我不知道。”
“卧室第一个柜子打开,有一个白色的盒子,盒子的左边有温度计,药也在里面。”
“好,我知道了。”
“怎么听着这么严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她太难受了,不想多说一句话,偏偏还要跟他说:“不用了,我吃药就行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顿了一下。
“我今天不回去了,这周末去上海出差,周日回来。”
“哦,好,没关系,那我先挂了。”
她找到那个盒子,拿出温度计,躺在床上量体温,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坨。
三十九度。
她又找到一些发烧药,可是自己还没吃早饭,这些药没法吃。她几乎是蹒跚地走到厨房,把阿姨昨晚熬好的粥热了热,将就着喝了几口。
她边喝边发誓,再也不作死了。
喝完药她就闭着眼躺在床上,药效发作,她昏睡过去。
她做了一些奇怪的梦,梦里她也觉得冷。
梦见爆炸,梦见自己对着胳膊注射海洛因,梦见自己在水里拍戏,梦见自己在大海中间,梦见她和一个女明星对着扇巴掌。
她在梦里实在是太生气了,把她气醒了。她一睁眼,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心脏几乎是骤停,她立刻开了床头灯,在床上微微喘气。
可刚刚自己梦见的是什么?她却记不得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湿漉漉的,都是她流的汗,可还是那么烫。
手机屏幕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几个数字告诉她现在是晚上七点。
怪不得已经这么黑了。
睡了这么久,还是没见效,她吃的是安眠药吗?
她张张嘴想发出一点声音,嘴唇有微微撕裂的疼。
天啊,她还要下楼走到厨房去给自己倒杯水。肚子也在叫,虽然她什么东西都不想吃。
刚要挣扎着下床,她瞥到床头柜上居然放着一杯水,旁边还有药。
是韩玺回来了吗?
可是他说过他今天要去上海,应该是回来过又走了吧。
她拿过水,喝了好几口,刚要拿着杯子下楼找找他,突然,一片漆黑,床头灯熄灭,连带着窗外的路灯一起。
玻璃杯子落到地上顷刻间变成碎片。
她克制着不让自己叫出来,整个人连带着脑袋一起裹在被子里。
手脚冰凉,呼吸不顺。
她怎么不现在就死过去?这样她就再也不怕黑了。
她颤抖着把手伸出被子够手机,终于够到,连手电筒都顾不上开,直接拨了韩玺的手机号码。
不要在飞机上,韩玺,要接我的电话。
他果然接了,“平平,醒了?感觉好一点儿了吗?”
在黑暗里听见他的声音,她安心了一些,可是声音还是发抖,因为呼吸不畅,说话的节奏也变得奇怪。
“韩玺,家里,停电了,好黑,有应急灯——”
然后韩玺就没有听见苏瓷的声音了。
“平平?平平?”
他怕候机厅嘈杂,他听不到她说话,又大声喊了她好几次。
没人应他。
他盯着手机,上面显示通话已结束。
再拨过去,是关机。
“韩大?怎么了?”林子问问他。
“没事。”他收起手机,坦然地坐在沙发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结果半分钟都没过,他突然站起来,对林子问说道:“这个会你自己去开,问起我来就说我时间冲突,没法去,会议的重点记下来整理成邮件发到我邮箱。”
“什么意思,你不去了?还有五分钟就登机了。”
“对,我不去了。”
“那…曼秋姐你也不见了?”
“下周再说。”
他说完就走了,不,林子问看着他的背影,应该是跑了。
上次看见韩大跑步是什么时候来着?大学时候的运动会?
他往旁边看看,一条格子围巾还在沙发上。唉,韩大走的也真是急,连围巾都忘了。
韩玺坐在出租车里,给物业打了一个电话。
“我知道现在停电了,我是问你什么时候能修好。”
“是突发性的还是计划性的?”
“那尽快,最晚八点半之前恢复供电,这种停电已经可以让你们赔偿了。”
他挂掉电话,催着出租车司机:“师傅,再开快点儿。”
她这么怕黑,胆儿这么小,现在还发着烧,一定很害怕。
“师傅,再快一点儿,超速罚的钱我给。”
他终于到了家,打开门,确实是黑的可以,他连鞋都没换,直接跑到了卧室。
“平平?”他站在门口喊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然后再走进去。
她全身都裹在被子里,连头发都没露出来,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一床被子堆在那里。
“平平。”
他走到她那边,看到了地上的玻璃碎片和手机,伸出手摸了摸她。
“平平,不害怕了,我回来了。”
可是自始至终床上的那个人都没动过一下。
他把手机放到地上,轻轻地把被子掀开,看到她双眼紧闭,脸上全是泪痕,因为发烧,或者是在被子里太久很热,头发已经黏到了一起。
他一下子把她抱起来,嘴吻上她的,握住她冰凉的手。
“平平,是我,睁开眼睛。”
他把另一只手覆在她的眼睛上。
她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慢慢睁开,她全身已经没了力气,却还是死死地抱住他。
他舔着她干燥的唇瓣,一直到它们差不多湿润了,才和她的舌尖纠缠。
一番长吻过后,他摸着她的头一下一下地安慰着。
“不害怕了,我在这儿,就算都是黑的你也不用害怕。”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要第一个给我打电话,知不知道?”
“渴吗?我抱你去厨房喝点儿水。”
“不…”怀里的人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好,那就不去。”
他用手试了试她的额头,“还在烧,一会儿带你去医院。”
她像抱大熊一样地抱住他,仰头吻上他。
他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和她吻着,感觉到她的手有温度了才离开她的唇瓣。
“去医院吧,医院很亮。”
“不想打针…和输液…”
她每说一句话都要费很大的力气,他的手摸到她的肚子,果然扁得不像话。
“没吃东西?”
“嗯。”
“阿姨呢?”
“今天请假。”
他拿上手机,直接抱着她到了衣帽间,拿了一套衣服给她换上。
扣胸衣,穿袜子,一项一项,有条不紊,最后给她裹成了一个粽子,抱到了车里。
“不打针,咱们那就去医生那儿看看,拿点儿药就回来。现在先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我不想吃。”
“不吃饭怎么吃药?听话。”
然后他给W酒店打电话让他们做一碗面,“清淡,面煮软一些,不要海鲜,加一些蔬菜,热一点,不要用一次性餐具。15分钟以后,我在酒店后门,给我送过来。”
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只是要做一碗再平常不过的面。
15分钟以后,经理模样的人果然已经在门口等候,他说了句“辛苦”然后就摇上了车窗开到了路边。
他把面的盖子打开,挑起一根面放在勺子里,再放上一些汤,一口一口地喂她吃。
她被他这么喂着,吃了小半碗,面的味道确实不错,可她实在没有食欲。
韩玺喂完她,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放在车的后面,然后开车到了医院。
看了病,开了药,她头还是晕,上了车就睡着了。
回家的时候电路已经修好了,整个别墅的灯都是亮的。
韩玺还是像出门前一样,抱她回家,有条不紊地给她脱衣服,再抱到床上。
他准备好温水和药,把她喊醒,哄她吃了药,又打扫好了那些玻璃碎片。
“闭眼睡觉,我去洗个澡。”
她拉住他不让他走。
他朝她笑,“平平,你这是要和我一起洗?”
她看了他一会儿,坚定地点点头。
她又被他抱进浴室,他几乎是无奈地在她耳边说着:“你是病人,我不能动你,但是,平平,我还是个男人。”
最后他让她在浴室这一边坐着,他拉上磨砂玻璃,迅速地洗了个澡,然后和苏瓷一起回到卧室。
她还是紧紧地抱着他,每一寸肌肤都恨不得挨着他。
“韩玺,你给我的安全感,好像已经满格了。”
“平平,记住了,你的安全感只有我才可以给,其他人都不行,”他在她嘴角印下一个吻,“睡吧。”
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在他怀里放松下来。
一夜好眠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