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霏不知道来这里多久了,依稀记得是六月的仲夏,那会儿玉兰正盛,满院子都是浅浅的馨香,而昨日已过惊蛰,不知不觉竟然快一年了。
起身推开了搭在腿上的薄毯,接着便不禁咳了两声,她不住失笑,还没出屋子呢,身体就扛不住了?要知道她才二十五岁啊,别人像她这年纪哪个不是正疯正闹的?怎么自己……
平日她不怎么敢出去,这个时节的气候太难捉摸,前一秒暖热后一秒就刮冷风。毕竟是冬天让风一吹,运气不好就会感冒,所以她不想冒险,毕竟生病的滋味太难受了。
只是今早梦醒刚刚睁眼,便看见窗外湛蓝清透的天,即使只有窗帘夹缝中的一角,可足以勾得她心痒,披上洋粉色的毛衣外套,莲婷踏了出去。
别墅里没有佣人,多数时候只有她一个。颜霏也不知一个人了多久,这份寂寞又靠什么忍耐过来的,可她并未感觉难过,反而常常沉浸在这样的孤单宁静中。偶尔老佣人言妈妈回来陪她说说话什么的,不过也只是偶尔而已。
院内的雪还没化开,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大概也是最后一场了吧,很奇怪现在南国竟然也会下起鹅毛雪。披在地上的白色风景让她恍然想到了遥远的枫州城,那个入冬便会一场雪都不落下的北国故乡。
自从被弘赢送来这里,颜霏已经很少再想家了。每天除了写写画画,更多的时候便无事可做了。
顽劣地踢开脚下的一个雪块,颜霏的脸上不知不觉绽开了一抹笑,虽然浅却无比清晰。天气依旧如早晨看到的那样高远透蓝,偶尔滑过一丝薄云,如蝉翼般鲜活的印在天上,一会儿就变了样貌,快得只需眨眼的工夫。
庭院里的花溪绕了几个弯才到她脚下,不足一米宽的溪道并没结冰,还在轻轻流淌发出细细的声音,她看向不远的假山池,踏雪走了过去。池虽然小可水却是每秒都在循环的,干净非常。荷花没有却有很多活蹦的鱼,颜霏不喜欢动物,也从不养,许是怕它们死掉怕自己会难过,所以从不动心。
只是这池子里的鱼,却是自然而生的,小鱼很小时聚时散的,颜霏倚坐在假山一侧看着它们,不禁感叹起生命的奇妙。她还记得以前家里的老宅,也有一个花池,只是里面养着爸爸最喜欢的雀鲷鱼,花色要美丽的多也欢腾的多。童年时弟弟总会调皮地捞出来掐死,然后把尸体往她身上仍,吓得她哇哇痛哭。
颜霏不禁失笑,这时一回忆起来,真是相隔已久了。
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独自过年,尤其是农历年,打破了团圆的意头,是不是再也无法有这个机会了……
天气果然突变难预,才一会儿天就又阴了过来,她不知道会是雪还是雨,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天,思绪却飘扬陆路的去了那个男人身边,她们曾一起共度过四年个新年,也许在一生中颇显短暂,可就是这份指缝中溜走的浅短岁月,让她在恨中又很想偷回来。
转身回了屋,外面还是有些冻人,颜霏喝了口桌上一直温着的乌龙,半晌才上楼推开书房镂空雕花的门。
颜霏修长的手指滑过书架上排排林立的书,一目十行地扫行着,近百余本的书全部看完了,她嫣然,笑意美的动人,眉目光璃波转,却不难发现唇角显现出的那抹苦涩。步履坚定地走向窗前白色书桌前,来这里之后唯一陪伴自己的大概就是它了,轻抚下地坚毅触感,让她极为不舍,她是个念旧念成痴的人。
手指衔起放在书案上的书,翻到最后一页,这是她在这里剩下的最后一本书,颜霏深知读完它将再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了。
打开抽屉拿起横在角落的打火机,反复看着,像是要把它的样子刻在心里一样。
纯白色的机身上没有丝毫繁琐的设计,显得干净高雅。颜霏若有所思轻轻抚擦着它的表痕,当身子转向落地窗的瞬间,因光的迎照打火机上赫然显印着一朵玫瑰,娇艳傲然,难以想象这样纯白的世界里也有属于它要隐藏的秘密,人,不也是如此么?
凄然淡笑,颜霏滑开打火机刹那点燃了手中的书,幽然一抛!
眨眼之间燎燎火光遍地一片,不知是燃起黑烟呛到了她,还是可惜了这些陪伴自己多时的书,几行晶莹的泪滑过了颜霏的脸颊,久久未绝……
她婷立窗前,唯一遗憾的就是这漫园的桔梗,她亲手栽种的桔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