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靖远侯走后,我发现自己偶尔会想起他,甚至从最初的逃避竟渐渐变得对他有些隐隐的期待。
呆在寺中诵经念佛的时候,总是不能做到心无杂念,脑海中经常跳出车门合上的一瞬,靖远侯嘴边浮起的笑意,那一抹笑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无法看透,却也令我感到混沌不安。
好些日子过去,靖远侯都没有再出现过,我心头更加疑虑,反复猜测那抹邪笑背后,到底藏匿着什么。直至有一日,我在寺里看见了大夫人的身影,才使我从那百般纠结的猜疑中抽身而出。
这一日,我如往常呆在佛堂诵经,一个小师父前来相告,方丈大师请我去禅房,说是有事相商。我当即搁下木鱼前去,而方丈大师要同我商议的事情,却是帮我调整了每月来寺中礼佛的时间。因为每日从住处赶往寺里,需半个时辰的脚程,大师体恤我辛劳,便让我每月来寺里四次即可,他只说心中有佛,无处不菩提。
我虽感到有些莫名,但还是十分感激大师的用心和慈悲心肠。
回佛堂时,听见原本还是安静的佛堂里忽然响起了诵唱佛经的声音,想必是有人给了香火钱在求符。我不禁感到好奇,墨安寺向来香火稀疏,能请得起小师父们诵唱佛经的人,必定是大户人家。可大户人家为何要跑到这偏远的小寺庙来求符呢?
轻轻挑起偏厅的垂帘向外看去,只见佛堂里的蒲团上跪着一个体态丰盈的妇人,正闭着眼睛,面相佛祖铜像双手合十,好不虔诚。
我费解地注视着那张相识的脸,心下暗惊——此人竟是大夫人。
玉府内有祠堂,京城多的是更好的寺庙,为何她要来墨安寺?
带着这个疑惑,我一直等到大夫人取了符离开,才走过去询问方才与大夫人交谈的师父,他是方丈大师的大弟子,法号寂远,之前听其他小师父说,他画的符很灵验,也许大夫人便是慕名而来。
“寂远师兄请留步。”我走过去礼貌地对他行了礼,恭敬地问道:“可否向师兄打听一下,刚才那位夫人求的是什么符?”
寂远师兄单掌回礼,淡淡地回道:“施主只求了一串开了光的佛珠。”
“佛珠?”
“师妹为何感到惊讶?”
“没有,只是小尼还以为那位夫人求的是平安符呢……”
“哦,那施主求的是家业兴和,虽已求得开光之物,但还需施主自己每日修持念佛,诚心的祈求,才能感化佛祖,稳和保兴。”
家业兴和?难道玉府遇到了什么变故?亦或者是清彦表哥的家中出了什么事?
“师妹可还有其他事情?”
我回过神,双手合十道:“没有了,多谢师兄……”
寂远师兄离开后,佛堂里又恢复了如初的安静,供台上烧到一半的香火,袅袅散着檀香味道,浓郁却醒神。
转身看向佛堂外,一尊石雕香炉鼎立,不偏不倚地挡住了我的视线。
心头不知被何物牵扯了一下,脚步一动,低着头郁郁地走出佛堂,顺着寺门方向向前方走去。
脚下一滑,不知碰到什么,绊的我险些跌倒。
我停下步子,忽然握紧了手心垂下眸,心底的担忧如潮涌般倾覆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