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我一如往常,研磨,书写。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算起来,呆在宫中的日子已有十日之久,我很怕自己撑不住,毕竟我不是圣人亦不如空门,被禁足在这偏殿内,仍能心如止水。我自认心气浮躁,只能依靠佛经静心,抄写这样的心经似已成了我进宫以来的每日必修。
不知写了多久,随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我以为是送饭的宫女,便搁下笔,走过去欲道声谢,谁知四目相对时,我却怔住。
来人亦是一愣,但很快便眼去眼中的惊诧之色,她转身挥退了门口的宫女,然后慢悠悠地走进来,扫视一眼四周的摆设,又毫不客气地对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当侯爷看上了怎样一个倾城女子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我心头一沉,已明了来者不善,却没想到她如此直接,想必是因为靖远侯的事情对我已然心生芥蒂。
暗叹一口气,袖口一动,指着她腿边的檀木凳子淡道:“坐吧,孟姑娘。”
她似是对我的淡然感到不满,轻哼了声接着上茬说道:“你不过是仗着自己长得与我表姐有些相像罢了,不然就凭你一个庶出之女,怎能入得了侯爷的贵眼!”
我蓦然停滞住斟茶的动作,脑中不禁忆起前几日在御花园时,大姐曾说我与那沈贵妃有几分相似,想到此便忍不住迟疑道:“孟姑娘的表姐……可是这宫中沈贵妃?”
“正是!”她挑了挑秀眉,面上立即露出得意之色。
我微微蹙眉:“就算我的样貌与贵妃相似,又与侯爷有何关系?”
“那是因为……”她忽然欲言又止,低眸想了想,紧接着面色一松,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我还以为你知道……算了,没什么。”
我心知再问也是自讨没趣,但从她的话中,倒是听出些许异样,想必靖远侯和那沈贵妃之间必然有些文章,我虽能猜测到一二,却不敢妄自定论,若能弄清事实真相,我真得好好感谢靖远侯的“真心”厚爱了……
耳边传来一声不屑的讥笑,待我回过神,发现孟柳柳不知何时走到了书案前,手中正拿着我抄写的佛经翻看。
她用手绢半掩着笑意问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这是佛经?”
“还请孟姑娘不要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我搁下茶壶,看着她如此越礼的举动,不由提醒说。
而她却置若罔闻,径自翻阅完手抄经,又随手拿起书卷翻看,一面看一面道:“你抄这些佛经有什么用?想让佛祖保佑你能尽早出宫么?”
见我不语,她便意兴阑珊地丢开书卷走到我身边笑道:“我劝你别枉费心神了。”顿了顿,她将脸庞缓缓贴近,凑到我耳边轻声道:“你还是默默地祈祷侯爷尽快娶我吧……因为只有这样,太后娘娘才会放你出宫……”
我垂下双眸,鼻尖不时嗅到阵阵冲脑的胭脂香气,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心中却没有了讶异,太后的意思,果然还是被大姐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