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日子过得就像流水,眨眼之间就到了年三十。
除夕前夜这晚,天气分外寒冷。原本我以为自己的身子并不似小桃青说得那样单薄,咳嗽几日自己就好了,可是这才过了半月,轻微的咳嗽就衍变成了风寒发热。小桃青坐在一旁煎药,浓浓的草药味道溢满了整间屋子,起先还觉得刺鼻难闻,但又怕她跑去外面被冻着,只好忍着点,后来闻着闻着,辛辣的味道钻入鼻中,竟渐渐止住了喉咙里的瘙痒,头也不似先前那般昏沉了。
许是这药味能让人安心,不知不觉中眼皮开始变得沉重。
朦胧中,似乎有人来过,隐约夹杂着低低的说话声,然后还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但不一会儿,那声音便消失了,四周静得出奇。
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经透亮。
我艰难的撑坐起来,身子犹如散了架,酸楚无力。
拉开门,一缕金黄色余辉挥洒而入,倾泻在我身上,暖和中透着一丝丝凉气。抬头望向天边一轮半坠的落日,才明白过来这个时辰已是傍晚了。
小桃青在院子里收着衣服,看见我出来便连忙跑过来嘘寒问暖:“小姐,你怎么出来了?感觉好些了吗?头还疼吗?”
我会心的笑笑:“好多了。”
她扶我进屋,匆匆把房门合上将寒气隔在门外,一面说道:“饿了吧,我先去给你做点吃的,待会儿再去把药热一下给小姐喝。昨晚小姐睡得可真沉,我想唤你起来吃药,可唤了好多声都没叫醒呢。”
“昨晚可是有人来过?”想起昨夜睡梦中听见的对话声,不由好奇的问。
“是老爷来过。”
我怔住。
“老爷听说你病了,特意来看看小姐,但是小姐你当时睡得那么沉,老爷不忍打搅,就没有叫醒你!不过事后老爷叫人送过来好些药材,还有一些点心和新衣。”她指向一旁柜子上堆满的东西:“呐,那些都是老爷派人送过来的。本来老爷打算让你去赴今晚的家宴,可看你病成这样厉害,便嘱咐我好生伺候着了。”
父亲他……竟然亲自来这里了……
我深吸一口气,心底掠过一阵受宠若惊的惊喜,随即转瞬而逝,只因想起了母亲。
心,忽然彻凉了。
我为何要觉得惊喜?难道他只过来看了我一眼,就能够完全的抹灭这些年来对我们母女的无视和凉薄么?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为了顾忌靖远侯吧……就连清彦表哥他都有意将我推向靖远侯,何况是身为朝臣的父亲呢。
果真是我太天真了,生在官宦人家,本身就被捆绑了身不由己的命运。父亲之所以待我亲近起来,怕是已经在算计如何将我送进靖远侯府了……
噼里啪啦——
屋外忽然响起烟花炮竹的声响,以至后来连绵不绝,响了一夜,直到黎明,仍然热闹蓬勃。
真快啊,又是一年时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光景早已轮换,身边事物辗转,一切,却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