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穆丞相对面,看着满满一桌的菜肴,竟都是自己爱吃的,看来这穆丞相也算是有心了。“璃儿此次,在晋可是吃了苦头了,多亏得墨公子,和墨老先生的照抚。才使我还有机会和你如今日这般在这里用餐。墨老先生与璃儿与我可是有大恩之人,我已命人日夜兼程前往五台山。修葺墨老先生的陵墓。聊表谢意。可惜终究人死,也不能再多做些什么,只能已尽哀思了。”对面的穆丞相,一脸郑重的看着穆芷璃。“劳爹爹费心了。”喝下一小口碧梗粥。穆芷璃极恭敬道。“我听皇上提起,璃儿因得这次劫难,自小的病好去大半。人也不似从前痴傻了。”穆丞相喝着小酒,看着对面正在夹菜的穆芷璃。“许是因祸得福吧,病却也没全好,还须进些汤药。只是尽数将前尘忘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请爹爹责罚。”穆芷璃起身及恭敬的扶了一礼。“礼数可使不得,终归你算是公主。拜我不和礼数。再说我为何要责罚于你呢。”穆丞相忙扶了穆芷璃。“虽然我贵为公主,但终归也是爹爹的女儿,爹爹与我有授之发肤之恩。从前,我尚要拜谢师傅授艺传教之恩。比起这些,爹爹所作所为不是更应受此礼遇,而请求父亲责罚是因为,璃儿实属不孝。虽因遇难失忆,但是忘却生身父母确实不该,还请爹爹责罚。”“果然今时不同往日,确实病好了,而且还伶俐了许多。一番话说的井然有条,叫人生生的难以拒绝。”穆丞相笑着看向穆芷璃。“我怎会责罚你,如今你能这样,想来你母亲若泉下有知,也应该欣慰了。”。
“娘亲?我自失忆以来,以前的事全仰仗身边的丫头们告知,其他也就罢了,只是每每提到娘亲,她们只说是极好的,便再没什么了,我常想着母亲定是极好的,可是究竟是怎么个好法呢,丫头们也没人知道,毕竟娘亲仙逝较早,她们没有映像,也是正常,爹爹可否告诉我,母亲是个怎样的女子。”其实问出这句话,完全是出自于穆芷璃无心。明摆着,早年穆丞相与莫夫人伉俪情深,要不长姐怎会叫做云薇。后来强势的杀出自己的娘亲,做了正房,生了个呆傻的女儿就仙逝了,还不到一年,穆府就填了个已有身孕的宠妾,三妹的名字据说还是自己的老爹取自“清清花解语。”好一个郎情妾意。而自己呢,听说自己刚出生的时候老爹本要给自己取名叫婉和的,温婉随和吗?比起长姐和三妹那般情真意切的名字,自己的名字更像是一个含蓄的提醒和忠告,那时谁不知自小长在武学世家的母亲较别的女子,性子更刚烈倔强些。她知他对于这具身体的母亲情谊不深,本也不想深究,想着在这里只是安静的住些时日便会离开,但是当她看见这个风雅文秀的丞相老爹时,却不自觉的想看看他会如何在她这个失忆的女儿面前提起自己已故的亡妻。自己也说不准是为什么,却不自觉的想去深究。
“阿羽啊,她很好,性子虽然骄傲倔强了些,却是个心地单纯,性子善良的。一心向热。一柄软剑,使的甚是灵活,连大燕当时最勇武的将士尚要忌惮她几分呢。”穆丞相放下酒杯,眸子略过穆芷璃看向了远处,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原来娘亲这般的英气,那娘长得美吗,娘亲长得什么摸样,我是更像爹爹还是娘亲?”出乎意料的,穆丞相平静而舒缓的诉说着自己的娘亲,一脸的温润,像是在回忆自己的一位老朋友般自然,直到许久不再多言,穆芷璃才急急的问道。“美,很美。跟宫廷中其他的女子不同,阿羽更像是寒冬绽放的红梅,骄傲而绚烂,更。。。”说着,穆丞相像是想起了什么复看向对面的穆芷璃。。
一样纯澈如水的杏眼,一样纤长精巧的黛眉,连眉里隐然的一颗小志也是那般的相像。晃晃十几载,璃儿已经出落的同阿羽有着七八分的相似了,可是自己怎么一早却没有发现,许是这么多年,自己总是无暇顾及这个女儿的缘故吧,或许也不是,细看起自己的女儿。眉眼确实很像阿羽,从前自己没有发现,不过是因为这个女儿痴傻疯癫,全然没有一个公主小姐的气势,自己不过好吃好喝的养着。只盼她安然一生,别惹什么祸端就好。而面对自己如今清醒了的女儿,穆丞相也是第一次仔细的端详。面前的女子虽然与阿羽想像,却不同与阿羽的单纯刚烈,通身的文秀温和,然后一双含笑的眼眸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灵气狡黠,无端的引人想去探究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若不是阅人无数的自己这般细看,竟是很难发现的。忍不住心下骇然,这个真的是自己那个痴傻的女儿吗,在晋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如此的,这与年龄不相符的城府是哪里来的?“爹爹?”看着对面的穆丞相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良久不言,越来越深的眼眸,穆芷璃只觉得好像有什么被窥探般不适,忍不住开口唤道。
“你其实更像你娘,只是没你娘那般性子刚烈,如此就好。如今阿羽真的是该九泉之下安慰了。只可惜,你娘在的时候,我做的很不好,我有愧于你娘啊。”冷不丁的和之前完全不同,穆丞相绞着一双剑眉,声音极低,仿佛有着化不开懊悔。“可惜,人死不得复生,活着的人却也不能再多做些什么。有时人们就是太过追逐一些得不到和已失去的东西,而忘了珍惜现在。娘亲已是往事,爹爹这般深谋远略,目光远大,自然知道如何去做,才不算辜负了娘亲。璃儿只希望爹爹莫要太过伤心。长乐未央才是。”出乎意料的穆丞相居然还念些这个疯傻的女儿,对于这具身体的亡母还有些愧疚之情。那么若以后友雅真的和皇上闹开了,自己定是随着友雅了,自己的这个爹爹会持什么态度呢。此刻他对自己倒尚有几分亲情,那自己便要尽量让他导向友雅这边。有了丞相的支持,友雅这边的砝码会更多。打定主意,穆芷璃只温言细语,尽量让自己笑的天真烂漫,一副乖巧可人的样子。
“呵呵,你呀,清醒了倒是个伶俐的。但也却是这个理,你家住的这几日,没事只和姐妹们一处玩吧。有什么想要的只和你大娘或姨娘说,若她们不周到,只和我说就行。”穆丞相看着对面的穆芷璃,淡然一笑。“我想要什么,爹爹都给吗?”穆芷璃娇笑着看向穆丞相,一副小女儿娇态。“但凡我能做主的,自会给你。”穆丞相爽朗一笑。“那璃儿有个不情之请。”穆芷璃觑着穆丞相,收敛了笑容。“但说无妨。”穆丞相点点头。“我不想住沁园小筑了,自我出生就没缘见母亲一面,如今我清醒了,想去母亲生前住的地方住着。一来以尽哀思。二来那里会让我觉得更靠近母亲些。不知爹爹能否成全璃儿。”一双杏眼里满是期盼,却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不过都是借口,她现在住的沁园小筑和清语的锦月楼,云薇的菊雅苑太近,云薇清语总是有事没事的来找着她,云薇也就罢了,若是平常姐妹们一处热闹自然是好,可是却架不住,清语总是有事没事的使些小手腕,本来才接手品茗轩没多久,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还要天天防范她那个美人妹妹。确实头痛,她听得她母亲住得梅若园比较僻静偏远,便索性对老爹提起这事。“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梅若园自从你母亲仙逝,就一直疏于打扫,此刻应该很是陈旧,你若是不嫌,我着人打扫后,再搬进去不迟。”穆丞相一杯酒下肚到。“那就多谢爹爹了。”穆芷璃娇笑到。。
穆府的效率还真是高,那日晚膳才和自己老爹提起这事,晚上就一切收拾妥当的搬至梅若园了。听这里的老人说,梅若园原是穆府最热闹的地方,后来在自己娘亲仙逝数年后。穆府几经改建,梅若园因常年没人,便越来越偏僻。最后以至落在了这鲜少来人的西苑了。清语云薇也确实因为路程远了,来得不似从前那般勤了,这一点上穆芷璃倒是落得清静。白日里的也可以专心的处理品茗轩的事情。此刻她坐在房中,这里曾是自己母亲的寝殿,所有的物件也还是自己母亲生前用过的没有动过,本想着这具身体的母亲是那般英气非常的人,寝殿定和其他闺阁女儿不同,定是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或者是有很多的武功秘籍之类,却不想完全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虽然常年疏于管理,但是一进来还是看见摆放与屋内的各色新巧精美的小玩意。床边还放在一个大大的绣架子。一派小女儿的精致。
刚来那日床边一个云锦的盒子还引起了穆芷璃的注意,打开里面却只放着一个陈旧的帕子,几个退了色的香包,听这屋里的老人说,是母亲生前及爱重的。她们便还安放在这里,打开那陈旧的帕子上面绣线绣着一行小字,但愿君心似妾心,白首莫相离。褪色的香包里放着已经干枯的梅花。一看就知,定和自己那颇有魅力的老爹有关系,保不准就是自己娘亲收集的,一些他们之间的美好回忆,这般细心的珍放在盒子里,也够纯情的了。想来那么一个刚烈骄傲的女子,居然在有着这般单纯婉约的一面,她爹怎么也没感动一下,后来她也曾没事的时候问过这里的老人,和无意间向她老爹提起过,才发现。她老爹并不知道这盒子的事情,据说当时她母亲仙逝的时候,她老爹一切礼仪都是遵照正妻来的,遗物交由莫夫人打理,下人们并她母亲的贴身侍女,没人知道这盒子里面的缘故,只当是一些她母亲的爱物,留在了原处,她老爹更是在她母亲去世后就再未来过这一带。每每思及此穆芷璃就忍不住摇头叹气,也真是可怜,堂堂的一个郡主,骄傲如斯,致死,自己倾心去爱的人都不曾留意过自己的心意。。
又何止一个盒子,来到梅若园的这几日,这里虽然常年疏于打扫,但是这里的一草一木,包括房里家具陈设都能看得出是比照着她爹爹的喜好来的。稍稍留神就能看出原主人是多么思慕她爹,她也不信他看不出来,只是他爹对于她逝去的娘亲,确实没有太多的男女之情,那么她爹无限的懊悔是哪里来的呢?正允自思索就听见习秋在外兴高采烈的跑进来:“公主,秋千扎好了,快出来看看吧。”“习秋你这蹄子越发没规矩了。竟是大呼小叫的。”扶着习秋才出来,就见绣月插着腰笑骂。“你不一样,竟是教训我了。”习秋回嘴道。穆芷璃只是笑笑,坐上了秋千,才当了几下,却发现墙角的几颗梅树和自己院里其他的不怎么一样,树干比其他的深了很多,指着墙角的几棵:“那是什么品种的梅树,怎么和这院子里其他的不一样?”“回公主,这院子里种的都是大燕特色的红梅,墙角那几个,不知怎的就慢慢的变黑了。其实我们以前也不常来,也是今天公主瞧见了,指出来才发现的,许是疏于打理枯死了吧。”回话的是一个常年看院子的老嬷嬷。。
“哦。”穆芷璃也不做声,摆了摆手示意绣月去叫墨白只说要小饮几杯,又派习秋去华府请华颜,自己只说有些累了,便潜了那婆子及众人出去。约莫1个时辰,穆芷璃走下秋千走进这几棵梅树。手轻抚上深色的梅树,她记得当年高考的时候曾有过这样的一道题,说18世纪英国曼彻斯特因为常年的工业污染,使得那个地区的树干都变成了深色,因此深色的桦尺蛾逐年多于了浅色的。而且也有报纸报道过,某化工厂附近,树木枯死,照片上树干也如现在自己所见一般,“怎么看着几棵枯树出神。”。
回过神,墨白与华颜已至院中。“不知公主找在下何事。”华颜恭敬的拘礼。“华颜不必多礼,今天找你们来,就是喝喝小酒,不过之前还要劳烦二位,帮小忙,挖了这棵树来看看。”穆芷璃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枯树。“公主挖树怎不找府里小厮来做,何必劳烦华公子,墨公子。”习秋有些焦急到,跟了公主这些时日,早知她家公主行事不比旁人,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反观墨白华颜到是什么都没说径自动起手来。穆芷璃遥遥头,也不解释什么,她师兄想来懂她,不必她多言,华颜虽不爱说话,倒是个聪明人,每次吩咐做的事情,从不过问,只是做好,也不多言。虽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但也知他对自己无害。两人毕竟习武多年,没多一会儿就将树挖了出来,“劳烦师兄和华颜帮我瞧瞧这树有什么特别没有。”说示意绣月去取些酒水。看着他们二人围着那树根看了许久,穆芷璃只是扶着秋千挡了会儿,全然当什么都没发生。“师妹如何发现的?”墨白清冷的声音打断了穆芷璃。“我只是觉着这几棵树和其他不同,又不似那些正常的枯树,便也觉得古怪。”停下秋千,穆芷璃起身看向墨白华颜。”诚如公主所料,这树确实有事,虽然已经干枯了很久,但是在根部还是发现了残余的铃兰,枇石,夹竹桃的混合汁液。这三种本就奇毒无比,而这已干的汁液,竟是三种混合,若不是已干,待在这里不出一年便可毙命。”华颜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