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很快就到了，年三十的上午，村子里男人，小孩去田野里给祖先们上坟，女人在家准备年夜饭。刘露雨在父亲离开后，把放在屋檐下风着的腌鸡，腌鸭子各取了一只下来，又从腌肉上割了一条下来，洗净放进锅里，又把花生放进去，煮了起来。接着又把蔬菜端到压水井旁，开始洗，压水井抽取的地下水温温的，不太冻手。洗好菜，放在笸箩里控水，又把排骨剁好，肉切好，鱼洗好放料酒生姜腌起来。等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快中午了，刘露雨不准备把午饭烧的太复杂，炒了两碗香肠炒年糕，搅了个疙瘩蛋花汤。
天在中午的时候阴了下来，刘大山带着寒气进屋，看见女儿已经在桌边等着自己吃饭了。“爸，今年年夜饭我来做，怎么样？”刘露雨提出申请，刘大山笑笑，摇了摇头。“让我试试！”刘露雨撒娇。刘大山还是摇头，刘露雨泄气的扒着饭。吃过饭，刘露雨被父亲赶到楼上。拿起绣针，刘露雨又沉浸在刺绣中。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把刘露雨惊醒，一看窗外，好像下着雪霰，仔细听能听到雪霰打在屋檐上的噼啪声。整理好绣绷，准备年初六之前不再绣了，按老规矩“破五”之前是不能动针的。下楼把鞭炮取出来，铺在大门檐下，等父亲做好饭后放，又回到屋里点两根红蜡烛，放在条几正中，中堂之前，把线香点燃插在条几上的香炉里，又拿两把点燃插在院子里，大门口。刘露雨进进出出的忙好后，刘大山也把年夜饭做好了，六道菜，一个汤，再加上一个火锅。摆好桌子后，，刘露雨催着父亲去放鞭炮，刘大山点了一颗烟，到达门口把鞭炮点燃，刘露雨用双手堵着耳朵，站在旁边看着，然后按了一个按钮，大门上挂的两个大红灯笼就亮了起来。
“爸爸，我祝您身体康健！”刘露雨举起酒杯，对父亲说。刘大山也举起酒杯对女儿笑了笑，一饮而尽。“爸，你喝慢点！”刘露雨赶紧给父亲夹了一筷子菜。刘大山吃了菜也对刘露雨举起酒杯。刘露雨举起酒杯对父亲说：“也祝我自己，在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学业进步。更祝我们家新年新气象，能在弋江市发展好。”父女俩碰了杯，父亲一饮而尽，刘露雨浅浅的喝了一口，实在不喜欢酒的味道。“爸，你自己慢慢喝，我喝饮料，”刘露雨拿起橙汁给自己倒了一杯，“不知道你们怎么那么爱喝酒，一点都不好喝，好不好！”父亲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冲女儿促狭的笑了一下，端起酒杯，慢慢品了起来。刘露雨瞋了一眼父亲。“爸，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今天过年讲一个打仗的，怎么样？”李大山有滋有味的喝着小酒，没怎么理女儿，刘露雨也不在乎：“我讲的故事叫《虎贲万岁》，话说1943年，日军纠结7个师团，约10万人进攻常德，57师师长余程万带领部队死守常德————”刘露雨说的跌宕起伏，刘大山听得热血沸腾，不由想起那段烽火岁月。吃过年夜饭，父女俩一边包饺子，一边看春节联欢晚会，父亲不时被相声小品逗得张嘴大笑。刘露雨看着电视，听着门外不时传来的鞭炮声，心里无比安宁幸福。
初一一早，刘露雨把炒好的花生瓜子小糖端出来，准备分给来拜年的孩子。刘露雨把早饭做好端到客厅，等父亲坐下，跪在地上给父亲磕了头，刘大山把红包递给女儿。早餐过后，刘大山出门，去给村里的长辈拜年，刘露雨打开大门，等百年的孩子们，不一会，村里的调皮鬼们三三两两的来了，有叫姑姑的，有叫姐姐的，乱七八糟一通乱叫，刘露雨笑眯眯的给每个人都抓了一把，对每个人都说了句：“新年快乐，学习进步。”小鬼们有的很羞涩的笑，有的大大咧咧的对刘露雨说：“你也快乐，学习进步。”有的装好收获，急着去下一家。小家伙们乱糟糟地来了，有一窝蜂地走了。“小鱼，新年好！”刘月亮走了进来。“来，来，我请你吃东西。”刘露雨抓起一把瓜子花生就往刘月亮的口袋里塞。“别，别，我的新衣服！”刘月亮立刻跳开去，“怎么样？漂亮吧！”刘月亮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斗篷式的羊毛呢大衣，配了条褐色的牛仔裤，黑色的中筒皮靴，衬着她带这婴儿肥的脸，乌黑的马尾辫，非常精神。“漂亮！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刘露雨不吝夸赞的语言。“去你的！”刘月亮嗔道，抓了把瓜子开始嗑，”我们也去拜年吧！”“我爸还没回来呢。”刘露雨犹豫着，“初一不准锁门的，我走了，家怎么办？”“三叔在我家呢，村里的男人基本都在，商量修路的事呢。”刘月亮劝道，“你把主屋的门锁上，大门开着就是了！”“那，好吧，你等我换好鞋。”刘露雨换上皮靴，跟着刘月亮出了门。两人满村子转了一圈，想找以前的小伙伴叙叙，可是村里曾经一起玩的女孩现在大多已经嫁人了，年初二才能回娘家，没嫁人的，也有了自己的圈子，根本谈不到一起。两人垂头丧气的回到刘露雨家，已经刘露雨的卧室，刘月亮就倒在床上：“变化怎么这么大？沧海桑田呀！”“好了，好了，她们不读书了，早点嫁人不正常吗？农村不都这样吗？”刘露雨把刘月亮拉起来，“坐沙发上，别在我床上盘。”“怎么能正常？她们大多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好不好？”刘月亮又瘫到沙发上，反驳道。“农村结婚都是先办酒席，后打结婚证的。风俗如此。”刘露雨拿出零食递给刘月亮。刘月亮接过薯条，放在嘴里咬着，不吭声了。刘露雨拿出书看了起来，一时无话。“月亮，你毕业后准备干什么？”刘露雨抬起头问。“这，我还没想过，你知道我学财会的，找工作应该不难。你呢？”刘月亮探过头来问。“我打算考研。”刘露雨坦言。“考研呀？”刘月亮思考着，“这也是不错的选择，你说我也考研怎么样？”“你自己想好了再决定。”刘露雨建议道。“我想好，我也考研，我们可是两朵金花，怎么可以不同步呢。”刘月亮肯定地说，“啊，对了，你考哪个学校的研究生？也许我们可以再做校友。”刘露雨有点犹豫：“B大，是不是有点不自量力？”“B大？你牛！我也要考B大！”刘月亮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小鱼，我们一起上B大！”“好，我们一起上B大！”刘露雨握住刘月亮伸过来的手，豪气满满的说。两个人有就选择什么专业讨论了一会，刘露雨准备回学校问问老师再决定，刘月亮也赞成。
初二是出嫁的姑奶奶回娘家的日子，姑姑刘小溪一家每年都到刘大山家，小叔家这一天也过来。所以，刘露雨父女两个一大早就准备起来。咸鸡咸鸭先煮上，炉子炖着筒子骨和海带。牛羊肉拿出来洗好，切好。蔬菜也清洗干净。快到11点的时候，姑姑和小叔一家说说笑笑的进来了。
“姑姑，今天你烧什么好吃的给我吃呀？”小叔家的孙子，胖小子刘然凑过来。“小然，快过来，这里有好吃的。”姑姑家的孙子章乐乐喊道。“什么好吃的？”小胖子一溜烟跑了。“巧克力、薯条，饼干，奶糖，好多！”章乐乐一边喊，一边把东西往自己口袋里装。“给我留点，你都装走了我吃什么？”刘然不干了。“让你姑姑再拿些出来就是了！”小姑姑拉开两个闹成一团的淘小子，“小鱼，这些东西不够分，你再去拿一些！”刘露雨厅听着刘小溪理直气壮地吩咐，心里的火往上直冒，放下手上的芹菜，直起腰就想反驳，却发现父亲乞求地看着自己。刘露雨压下火气，去储藏室取了一些零食。“小鱼，储藏室里还有吗？反正你们也不爱吃，不都拿给孩子们。”小婶对着刘露雨喊。“小婶，你怎么知道我们不爱吃？”刘露雨放下装零食的簸箩。“你还是小孩子吗？大人那里喜欢吃这些东西？”小婶皮笑肉不笑的说。“大嫂不是一直在吃吗？”刘露雨看着一进门就没停下吃东西的大嫂。“我，我不是很少吃到这东西，新鲜吗？”大嫂讪讪地说。“你怎么在这吃东西？还去帮忙！”大堂哥刘明亮对着大嫂让道。大嫂拍拍手，擦了下嘴，横了刘露雨一眼到水井边装模作样的洗菜去了。刘露雨也没再说什么，去厨房帮父亲了。刘露雨把菜端上桌子，大嫂把鼻子凑到桌子上嗅了嗅:“满丰盛的嘛，1、2、3-----十二个菜！”“小鱼，今年你爸打工挣了不少钱吧？”小婶问。“我不知道。”刘露雨端着热水盆说，“姑姑，小叔，洗手了。”小叔停下与姑父的谈话：“姐夫，我们去洗手，吃饭了，我们边吃边谈。”姑父张峰善站起来笑着跟小叔去洗手，姑姑忙着喊在院子大闹天空的两个孩子。堂哥表哥们都去水井边压手洗手，“小鱼，你再去端盆热水。”大嫂坐在桌子旁对刘露雨吩咐。“你是客人吗？”刘露雨白了大嫂一眼。“咦？小鱼，涨脾气了啊！”大嫂生气地拍桌子。“你要不高兴，可以走！我不是你的佣人！”刘露雨忍了半天的火气冒了出来。刘大山赶紧拉住女儿，看着小叔。“你作什么呢？盛不下你了，是吧？”小婶立刻训斥大嫂。“大哥，我回去训她，现在大过年的，不要因为不懂事的小辈，伤了和气。”小叔对刘大山说。“是啊，是啊，大哥，我们一年到头聚一次不容易，不要生气啊。”姑父张峰善也跟着劝。刘露雨装着听不懂小叔话里的意思，拿了碗筷摆好。刘大山带着男的去了大圆桌，姑姑则带着女的坐八仙桌，小孩子也在这一桌，以前一直都是刘露雨照顾小孩子，今年可能是刘露雨发过火了，小孩子都由他们的奶奶照料。桌子上小孩子抢吃抢喝，吵闹声，大人的呵斥声，乱成一团。刘露雨夹了几筷子菜，填了肚子就木讷的坐着了。
收拾好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把乱糟糟的院子，客厅整理完毕，父女两个疲惫的坐着喝茶，一室沉寂，刘露雨今天是什么话也不想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