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未未回到H市,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守着住院的奶奶,奶奶的状态还算不错,虽然输着氧气,但可以一眼认出韩未未,当年,韩未未还在上初中的时候,爷爷病重的时候,经常会糊涂得认不出韩未未,那个时候韩未未就忍不住感叹生命之脆弱。
而唐铭宇,韩未未时不时会发呆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想着唐铭宇,她回H市好几天了,没有接到唐铭宇的电话和微信,可是她是分外想念他的,想听听他低沉的声音,想念他的怀抱,他的吻,他手心的温度,他的心跳,其实,离开G市那天,坐在出租车里,司机告诉她,车是一个男孩子打电话叫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后悔和唐铭宇发脾气。
可是,即使她和唐铭宇发脾气,他还是没有不管不问,还是不放心她,还是默默地替她做着安排,其实,她明白,唐铭宇只是想在他的范围内,力所能及地庇护她,呵护她,他的出发点从来都是好的。
只是,他的大男子主义用错了时机,明知道她多么担心奶奶的状况,多么渴望能够早点回到H市看奶奶,她一刻都不想耽搁,他也看过她为奶奶的事,焦急担心难过,可他似乎就是不太懂人情世故似的,在这样特殊时期,发挥他的大男子主义,她又怎么可能不会生气?
时间渐渐到了大年三十,韩未未连续6天没有接到唐铭宇的任何联系,她一没事做的时候,拿起手机总是有股冲动,她想打电话给唐铭宇,不为别的,只是想听听他富有磁性的低音炮,可是这种想法,一次次被自己所谓的自尊矜持而压制,好几次都要按呼叫键,最后都不了了之。
F市的夜空里,烟花五彩斑斓地一次次闪过天空,整座城市都笼罩在过年的氛围里,街角小巷里,爆竹声不停,一幅幅万家灯火通明,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吃饺子其乐融融的团圆场面。
“来,阿宇,吃饭了,别对着电脑了。”唐妈妈难得穿着家居服,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嗯,知道了。”唐铭宇合了电脑,语气低低的,唐爸爸也坐在桌子边,手里还在拿着一份报告。
“你看你,儿子好不容易来陪我们过年,还在研究你的工作报告。”唐妈妈不开心地抱怨着,“好,好,不看了,听你的。”唐爸爸放下手里的报告,唐铭宇微笑着,喝了一口面前的橙汁,用筷子夹.起饺子,“好不好吃?好久没吃我做的饭了吧。”唐妈妈期待地看着唐铭宇。
“没有未未做的好吃。”唐铭宇没有过脑子思考,直接凭着感觉脱口而出,唐妈妈和唐爸爸一愣,而唐铭宇也僵住了,这几天自己独处的时候,没人和他说话,他的想念,只能放在心里,无法字里行间地用言语表达出来,突然被问,禁锢许久的想念就这样口不择言地出来。
“看看,不知不觉儿子都嫌弃你的厨艺了。”唐爸爸笑着说,“儿子嫌弃是正常的,你不嫌弃就好。”唐妈妈看着唐爸爸,把目光移到唐铭宇脸上,他的脸上无法掩饰的失落。
“阿宇,之前听你说未未奶奶的事,现在还好么?”唐爸爸也把目光移到唐铭宇脸上,“阿宇,你来这里几天了,怎么也没见你打过电话给未未。”唐妈妈也追问着,“没事,继续吃饭吧。”唐铭宇低下头食不知味地吃着饺子,思绪却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是韩未未在的地方。
在韩未未说他大男子主义,说他从来不去管她怎么想的时候,唐铭宇的内心挺有触动的,一方面,他很欣慰韩未未终于直言不讳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装在心里,另一方面,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去道歉,很多次,他拿起手机,准备发语音给韩未未,可是,每次都是话到嘴边就又停住了。
他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个合格的男朋友,许景说过,男女朋友之间还是适当保持一定距离,给彼此一些空间,可是他却偏执地认为,如果男女朋友之间,都要有所顾忌,有所防备,有所保留,那么还在一起干嘛?所以他对韩未未的爱就是体贴入微到渴望占有她的一切,掌管她的一切,他认为的,爱就是毫无保留。
如今,他该不该认同许景的话,或许不是认同还是认命,谁让他生来就是这样的人,天性使然,唐铭宇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烟火阑珊,灯火辉煌,整个城市的夜景深入他的眼底,那个城市的你,还好么?有没有吃饺子,新年快乐,未未,唐铭宇看着窗外,嘴角渐渐暖了起来。
大年初三,到了走亲串门的时候,唐铭宇跟着唐妈妈去了舅舅家,而唐爸爸的职业,注定即使过年,都无法好好过年,还是要投入到救死扶伤的行列当中,“铭宇,你怎么了?精神不太好。”杨嘉宁拍着他的肩膀,把唐铭宇从神游中叫回来,“没事。”唐铭宇勉强得笑笑。
人总是最口是心非的,而每当别人看出你并不开心时,询问你怎么了的时候,百分之八十五的人,都都会说没事,人这一生说过最多的一句谎话就是:我没事。
“没事就是有事,怎么和女朋友吵架了。”杨嘉宁心知肚明地说,“嗯,算是吧。”唐铭宇看着他点点头,“看样子,是还没哄好?”杨嘉宁挑挑眉毛问,“不是还没想好,而是压根不知道怎么哄。”唐铭宇坐直了身子说,“其实,哄女孩子没那么麻烦的,你也不需要想怎么哄,现在你直接的,出现在她面前,什么话都不用说,她就会原谅你。”杨嘉宁翘着二郎腿说。
“你这个没有女朋友的人,说话可靠么?”唐铭宇有些不屑地说,“我现在是没女朋友,可哥以前有呀。”杨嘉宁不服输地说着,“以前有,而现在没有,不就是说明你和你女朋友,相处方式不对。”唐铭宇毫不留情地拆穿着,“喂,唐铭宇,哥在教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落井下石。”杨嘉宁怒目圆瞪地看着唐铭宇。
“不过,你说的,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唐铭宇站起来,看着还在客厅吃饭的唐妈妈和舅舅舅妈,“不是一点有道理,而且,至理名言好么,是我亲身经历的血泪史好么?”杨嘉宁装作一副故事很多的样子。
“但,如果,去了,她还是冷漠着,不理会,该怎么办?”唐铭宇看向杨嘉宁,虚心受教的样子,让杨嘉宁的虚荣心大幅度增长,“你挑的个好时机,出其不意地出现,即使不原谅你,也会心软,实在不原谅你,你就死缠烂打,寻死觅活,我不信她还不原谅你。”杨嘉宁生动化地描绘着。
唐铭宇的嘴角抽了抽,什么寻死觅活他是做不出,但是死缠烂打他可以尝试一下,大年初六,在征得父母的同意之后,唐铭宇买了开往H市的火车票,火车行驶着,窗外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雪,这样飘雪的日子,连天公都作美。
F市到达H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多,唐铭宇只身一人站在H市火车站站口打着车,好不容易打到车,坐在出租车里,唐铭宇抬手看着情侣手表上的时间,晚上11点了,夜色越来深,窗外还在飘着雪,这个雪已经下了4个小时,不知何时才会停下来。
11点半,站在韩未未家的楼下的路灯下,昏黄的路灯映着飘雪,一种暖暖的柔柔的沁入心底的暖意,唐铭宇抬头看着韩未未的窗户,窗帘紧闭,隐约可以看见她屋里粉色壁灯的光,忽然间明白,当初言士恺抬头看着韩未未那扇窗是怎样的感觉,是一种期盼,期盼那扇窗里的那个人,那张甜甜的笑脸。
“你睡了么?”唐铭宇的头发上雪花缠,绵地依赖在上面,他低声自言自语地对着空气询问着,可惜并不会有回应,唐铭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那个甜蜜的称呼在通话记录中,无数次打出却没有打通就挂断的号码,一次又一次,我家未未,这个称呼既甜,又让人看了觉得心头一暖。
犹豫不定了许久,最后唐铭宇一咬牙还是坚定地拨通那个干嘛,等待拨通中,一段《致爱丽丝》,等待那个声音是期待而又紧张的,“喂,未未。”唐铭宇听到那头接通了,有些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那头沉默了许久,在这样的沉默里,唐铭宇等的有些心慌,“阿宇,我想你了,为什么这么久才给我打电话。”韩未未的声音在这样的深夜听起来有些脆弱,还带着一丝委屈的哭腔,在听见韩未未的一句我想你了,唐铭宇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早该想到,他是如此思念她,她又怎么可能不想他。
唐铭宇有些哽咽着说:“未未,我就在楼下,你家楼下。”接着唐铭宇再次抬起头,窗帘被拉开,韩未未就在那粉色微光里,两个人就这样楼上楼下的看着,唐铭宇温柔地笑着看着楼上的韩未未,他隐约看见韩未未的脸上有泪光划过。
他看见韩未未转身,很快的楼下的门被打开,韩未未穿着睡衣,手里还拿着手机。
唐铭宇刚想说什么,韩未未就穿着拖鞋小跑过来,直接抱住他的背,脸贴在他的胸膛,唐铭宇松开手里的行李箱,揽紧怀里的韩未未,听着她小声抽泣,她是委屈的,同样的,她也为自己说的话觉得后悔,毕竟,你伤害别人的同时也是在伤害自己,更何况还是自己所爱之人。
唐铭宇闭上眼睛,雪花还在不停地飘着,落在路灯下他们的身上,某个瞬间,唐铭宇多想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雪花不再飘,寒风不再吹,时间不再走,就只有他和她,和她的发香。
每对恋人,在吵架时,都在犹豫谁是最先服软道歉的人,不管谁错谁对,总之吵架了,谁先道歉,就意味着谁更看重这份感情,而爱情就像头发,时间越长,分叉越多,没有谁可以养一头没有分叉的长发,也没有谁可以谈一场没有眼泪没有疼痛的恋爱,关于爱情,头发分叉可以剪掉,那么爱情呢?也要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