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唐铭宇的相处,韩未未觉得这是件轻松又让彼此放松的事,他偶尔没包袱的搞怪,偶尔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偶尔孩子气的狡猾和耍赖。
自打那次之后,韩未未很少再见到宁夏和言士恺,宁夏也突然平静下来,放弃去纠缠挣扎那些爱与不爱之间的理由,本身就是无解题,又何必费尽力气去解开,徒劳无功。
一个晚上,深色的天空里没有星星和月亮,孤独地有些空旷,糖豆傍晚跑出去溜门,迟迟未归,本来,韩未未是想让唐铭宇去找的,因为糖豆现在更听他话,可她想起糖豆时,唐铭宇已经去浴室洗澡了。
韩未未下了楼,“糖豆,糖豆……”夜风袭来,还有一丝凉意,她的长发被风带乱,韩未未走到路过的香樟树,借着路灯的光,寻着那只不知道回家的野猫。
走过几棵香樟树,韩未未看见一个熟悉的侧脸,他的身子靠在树上,身形纤瘦,长腿笔直,韩未未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看见他白皙的手指间夹着点点星火的烟。
韩未未走过去,看清了那人,只是还没看见那人的脸,便被他清冷又孤寂的眸子给惊到,言士恺微眯着眼睛,动作熟练地弹着烟灰,从容自若地抽着烟。
而他站的这棵香樟树,抬起头的话,正好对着唐铭宇的落地窗,这里还是最佳位置,韩未未企图夺过他手中的烟,却又被言士恺躲开。
他的眼睛里,再也读不出少年的干净与简单,这种变化就像韩彬彬突然长大好几岁一样,让韩未未不适应,但韩未未此刻对言士恺的感觉,更多的是不安和愧疚。
言士恺之前是个干净地不染世俗的男生,他站在哪里背后都像带着一束光,不真实却又带着让人觉得刺眼的光,而他现在,脸沉入光线里,背后是黑暗的影子,形单影只的凄凉。
韩未未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他的眼神不屑,满不在乎,“言士恺,你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为什么要作践自己?”韩未未的声音很低,低到她自己都有些听不清。
“韩未未,你没资格了,从你拒绝我起,我就再也与你无关,我堕落也好,作践自己也罢,在你的世界里我从来是多余,每天看着你和他各种甜蜜,我已经保持一个平常心去接受了。”言士恺头仰着闭着眼睛,香烟的烟雾的从他微张的嘴唇涌出。
如此熟练的抽烟技巧,究竟是抽了多久的烟才可以如此娴熟,又是从何时就开始抽烟了,韩未未想着想着,心里的歉疚和负罪感越来越重,压得她眼睛里都起了一层薄雾。
她多怀念那个初见时,有着甜蜜酒窝,笑起来温暖又可爱的他,站在白桦树下抱着吉他的言士恺,人生若只如初见,好多人,都失去了初见时的样子和那张笑脸。
“言士恺,不要这样好么?我多怀念从前那个你,为什么你不可以装作从来没遇见我?做回从前的那个言士恺。”韩未未的语气几分嘶哑和心疼,是她毁了他,毁了那个简单懵懂的少年。
“装作没遇见你?我向来不爱假装,而且遇见了就是遇见,爱过了就是爱过,非黑即白,都是已经改变不了的过去。”言士恺站直身子,满脸的自我放纵。
“言士恺,对不起。”韩未未眼底涌出微潮,她也默默低下头,言士恺低头看着她,对上她空灵清澈的眼睛,如今溢满的悲伤与歉意,他一声嗤笑。
“韩未未,你连说对不起的资格都没了,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做无聊的同情和你所谓善良的问心有愧。”苏晓晨一边说着,一边吹了一口气,那烟味就那样袭来,刺着韩未未的眼睛也遮蔽了她的视线。
氤氲之间,韩未未隐约看着那个身影离开,周围的一切都跟着安静无声下来,唯一只剩的就是萦绕在她鼻息间的那股淡淡地却挥散不去的烟味。
脚边传来猫叫,韩未未慢慢地蹲下身,抱起糖豆,紧紧地抱着糖豆,当初为了和唐铭宇在一起,她说过那样狠毒又决绝的话,那样深深地伤害了无辜的言士恺,他做错了什么?
她从来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想留在任何人的记忆里去摧毁对方,可是,她还是没做到,就像言士恺说的:我们都有亏欠,她恐惧了,爱可以让人偏执地做很多事,甚至面目全非地毁掉一个人。
抱着糖豆回到了房间,韩未未低头心不在焉地走着,坐到地毯上,把糖豆丢在窝里,抱着腿沉默不语地坐在那里,路上偶尔还有车开过,寂静的夜色,寂寥落寞的心。
唐铭宇洗完澡,穿着睡衣,拿着毛巾擦着头发,看见坐在落地窗前发呆的韩未未,窗帘还在轻轻摇曳着,她在客厅的光里,长发柔顺服帖地在背上,她的下巴垫在膝盖上,双眼无神。
唐铭宇走过捏着她的脸问道:“怎么了?我的小未未。”他一贯宠溺的口吻,韩未未抬起眼眸看向他,看着他眼睛里的欢快和开心,他的快乐是因为她,而他的难过也是因为她。
她自视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也只想要简单的生活,那种错综复杂的关系,那些乱人心的感情纠葛,她不想要,一点都不想要。
她原本只想要一生只爱一个人,接着苏晓晨离开了,后来,遇见唐铭宇,她又只想心无杂念地完整地爱唐铭宇一遍,又出现了让她心疼无奈的言士恺,为什么一切不能够简单点?
韩未未靠近唐铭宇,贴近他的胸膛,唐铭宇也揽住她的肩膀,“阿宇,我想睡觉了。”韩未未柔声说,唐铭宇低头闻着她的头发,却也闻到一丝不确定的烟味。
“你刚刚遇见什么人了?怎么好像有股烟味?”唐铭宇的语气轻快,却还是有着疑虑,韩未未睁开眼睛,她想起,唐铭宇曾经说过,他当初失恋时也曾沾染上烟瘾,后来又戒掉的事。
“阿宇,你当初是如何把烟戒掉的?”韩未未试探着问,“不想抽就不抽了,我自我控制能力比较好。”唐铭宇平静地说,也对上韩未未灵气的眼睛。
“是看清了那些事,才不抽烟的么?”韩未未继续好奇地问着,“嗯,男人爱抽烟,有很多原因,解压,应酬,装酷,上瘾。”唐铭宇耐心地回答着。
嗒嗒嗒,窗外忽地下起雨,已是三月末,春雨这段时间来的比较频繁,韩未未和唐铭宇都看着窗外,雨水细碎地打在玻璃窗上,有些嘈杂,窗帘半遮半掩,可以看见楼下,路边的树和路灯被雨水渐渐打湿。
几声闷雷和闪电,却也是有些怵目惊心,韩未未的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唐铭宇立刻敏感的察觉到了,在韩未未胳膊处的手臂又箍紧了些。
韩未未回过头,看着他的脸,依旧澄澈清亮的眼眸,眼神还是温情脉脉,唇边还是微弯的弧度,睫毛在光里,暖绒绒的,眉毛舒展着,自然又慵懒,精雕细琢的他。
韩未未伸手摸着他的脸,从眉毛到睫毛,从鼻梁到嘴唇,还有微扎手的唇边,韩未未的手流连在他的嘴唇,手指来回地抚摸着,终于嫣粉色的唇覆上他的唇,轻柔地吻。
三月就这样悄悄溜走,迎来了初夏的四月,唐铭宇大部分时候都是用来浪费在韩未未身边,陪她上课下课,陪她去图书馆,陪她宅在家里,看她画画,他也画设计图。
郭俊峰带着他们接连也拿下几个设计,唐铭宇都请缨负责最少的工作量,理由就是一句话:“要陪唐夫人。”这句话就是无形地秀恩爱。
林佳妮和杨嘉宁的交往渐入佳境,也越来越有情侣的感觉,韩未未看着她,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不禁感叹,原来女人那么容易被爱毁掉,也那么容易被爱影响。
唐铭宇推着购物车,韩未未揽着他的胳膊,并肩挑着商品,再顺带买点菜,韩未未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很简单也很安逸。
唐铭宇走在洗护区,非常淡定地挑了两包姨妈巾,从最开始地不好意思,到现在习以为常的习惯。
自打和唐铭宇在一起之后,韩未未就真的再也没自己买过姨妈巾,全是唐铭宇买的,他都可以分清多种姨妈巾的长短,是纯棉还是网面,以及那么多牌子的姨妈巾。
韩未未每次看他挑姨妈巾,就有种在做梦的感觉,一个天上而来不染人间烟火的谪仙,却在一本正经地挑选那些粉的蓝的绿的姨妈巾,真是太震撼了。
他们推车拐弯,韩未未抬着头,对面迎面而来的张静瑜,她揽着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她也看到了韩未未,眼底的高傲又显露出来,她还有些挑衅地揽紧了身边的男人,好似在示威地证明自己过得很好。
韩未未之前就听说,张静瑜找了个富三代,而她身边的男人,一身的土豪气,而唐铭宇就像没看见的一样,直接擦肩而过。
“看到了吧,只有你会对我不离不弃,其他女孩子说的爱,不过是一时兴起,遇见了更好的,立刻就忘了。”唐铭宇抬头笑着说。
“不对不对,她的土豪男朋友,一身的土气,哪有你好看?哪有你有气质?”韩未未抬头看着他的侧脸说,“我家未未真是肤浅的不要不要的,真的是颜控晚期。”唐铭宇是带着笑声说的。
“嗯,我就是颜控,就是颜值即正义。”韩未未丝毫没有掩饰地点点头,唐铭宇低头看着她,她的直接和率真,不错,他很喜欢她的肤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