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韩未未浅睡微醒中,无意识地动了动手却感觉手被熟悉的体温覆盖着,韩未未努力睁开眼,看见握着她手,坐在床边,头趴在床上睡着的唐铭宇。
韩未未瞬间泪流涌了出来,她有多想念他,日思夜想,寝食难安思念着的人,他的脸,他的睫毛,他的唇,韩未未觉得有些不真实,她想把手从唐铭宇的手里抽出来去抚摸他的脸。
她只是轻轻地抽动着手,就让唐铭宇醒了,韩未未对上那熟悉又澄澈的眼眸,她才敢确定这是真的,眼前的唐铭宇是真的,而不是她的幻觉。
唐铭宇看着韩未未,立刻收回自己的手,准备转身离开却被韩未未拉住:“不要走,我求你不要走,不要走。”韩未未的声音嘶哑地几乎说不出话,她努力地说话不顾自尊地哀求挽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心疼不已。
唐铭宇感受她的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腕,声音低哑而委屈,他的心理防线开始瓦解,心也纠成一团,可是他不能心软,唐铭宇请狠下心来,为了韩未未,内心一个声音开始教唆着唐铭宇。
唐铭宇回过头,嘴角紧绷着,低垂着眼眸用手掰开韩未未抓着他手腕的手,“不要,不要,我不要你走。”韩未未继续哀求着,这次的声音把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吵醒了,周子寒看着他们俩。
唐铭宇成功脱离韩未未的手,和韩未未保持着安全距离,而韩未未的眼角已经满是泪痕,“未未,其实你要相信铭宇他……”周子寒起身准备解释,却被唐铭宇打断。
“韩未未,不要再做这无聊的寻死觅活,因为一点意义都没有。”唐铭宇把酝酿了许久的话,平静又淡定地说出来,只是他说不出分手,因为他们无数次地牵手,如今却要说一句伤人的话。
什么叫分手?就是两个原本紧紧牵着的手,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放开了,而且是从心底的逐渐疏远,并且很难再次靠近。
“可是如果我不这样做,我就见不到你,你就会一直躲着我,阿宇……”韩未未说着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也就在她咳嗽的时候,唐铭宇皱着眉毛,本能地低下身子,做着他曾经做过无数次动作,熟悉到成习惯,成自然。
他的手拍着韩未未的背,韩未未顺势伸出胳膊环住唐铭宇的脖子,甚至不顾她的左手还在打着点滴,“未未,回血了。”周子寒看着针管里回出的鲜红色的血液。
韩未未的下巴垫在唐铭宇的肩头,唐铭宇推着她,她是疯了么?回血了还要这样,“你不要走,不要走……”韩未未还是哭着哀求,唐铭宇隐约感受她的眼泪滴在他的脖子上,温热地却灼伤他的皮肤,他的心。
“你先松开。”唐铭宇不敢太用力去弄她的左手,生怕会伤着她,“你先答应我,你不走。”韩未未还趴在唐铭宇的肩头,她说话时热气和她体温都贴近着他。
“好,我不走。”唐铭宇只得妥协,同时他的心也在变软,韩未未拿下手,唐铭宇看见韩未未左手针管的血慢慢流回血管里,她贫血她自己不知道吗?为什么要这么不顾后果地挽留他?
韩未未的手紧紧地抓住唐铭宇的手,唐铭宇低着头,韩未未就那样盯着他,生怕他离开,周子寒咳嗽了一声说:“我出去一下,你们聊。”周子寒默默地走出去,关上了门。
房间里静默着,安静地可以听见一些细碎的声音,比如唐铭宇脚挪动的声音,风吹着玻璃的声音,韩未未看着唐铭宇缓缓开口:“你不必觉得自责,无论你能不能保护我,我都爱你,只是爱你,我只要你在身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韩未未的话依旧是无怨无悔地语气,甚至有些一厢情愿。
“你知道能见到你,我有多开心,跳河的时候我就在跟你赌,跟命赌,我活着,能够见到你,死了,你会记得我一辈子,会记得曾有个我,爱你爱到最后一刻,爱你胜过爱自己。”韩未未看着低着眼眸的唐铭宇,她隐约看见他从眼睛里流出的眼泪滑落。
人生就像一盘棋,一步错可能就步步错,与时间赛跑,与命运博弈,一盘棋就是一场赌局,有些人运气好,赌赢了,赢了全世界,也赢了自己,有些人运气差,全盘皆输,输了全世界,更输了自己。
“韩未未,肖雨婕都放弃了我,你为什么要选择那么顽固地爱我?从来不值得的。”唐铭宇抬起头看着韩未未,韩未未摇摇头。
“还有韩未未,爱情只是生命的一部分,人不能永远为爱而活,你为我去跳河,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妈,你死了,他们怎么办?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唐铭宇的眼睛里明明泛着泪光,却说着绝情的话。
“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是不能没有你?我就是为爱而活的,你不是说过这辈子都不放开我的手?你不是说过一定要遇见我?”韩未未晃着唐铭宇的手企图去动摇唐铭宇的想法。
“韩未未,爱情从来只是生命的点缀,而且我们一年多的感情没那么深,也很容易忘掉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时间愈合不了的伤口,时间久了,自然就淡了,忘了,难过只是短时间的,当初你是如何忘记苏晓晨的,现在你也可以同样地忘掉我,有一天,你会遇见一个比我更优秀待你更好的人,那时候你就会发现,我真的没那么好。”唐铭宇还在维持着自己的理智。
“为什么你就非要推开我?你就那么放心别人照顾我,别人保护我,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你?为什么你和苏晓晨一样?为什么你们分手时都要说我能够找到更好的?可是我要的不是更好的,我从来都没那么贪心。”韩未未压着声音,她的声音连自己都快听不出了,每次说话肺部都跟着隐隐作痛。
唐铭宇再次低下头沉默不语,他现在宁可韩未未像肖雨婕那样虚荣势利,可是她偏偏那么傻?偏偏要喜欢他?可他能够给她的太少,也永远不及言士恺能够给她一个现世安稳。
唐铭宇陪着韩未未到晚上,只是他再也不想说话,以他理性的角度去思考事情,人的确应该选择一个对自己相对有利的未来,当初他怪肖雨婕的现实虚荣,如今他忽然间想通。
也忽然明白林以沫所说的:你爱一个人,可是你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给不了她?你就会发现,自己压根不配说爱,这对男人来说是件非常可悲的事。
一个好的女人也许会爱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而一个好的男人却不会允许自己一无所有地去爱一个女人,这就是男人和女人在看待同件事物的不同。
又是一个天亮,韩未未醒来时发现唐铭宇已经不在了,她突然间有些心灰意冷,她留住他的人,却留不住他的心,人还偏偏是心在控制着所有的行为。
韩未未没有再哭闹,只是平静地看向窗外初生的太阳,她出事的事,没有让父母知道,她也在反省思考着很多事,比如为什么明明爱她的唐铭宇,选择执意离开,他的那句分手始终没说出口,大概是不忍心让她再一次听那句伤人的分手,更何况他自己也听过这句话。
住院第四天,何之诺来看韩未未的时候,“未未,我刚刚看见唐铭宇了。”何之诺的语气不似的咄咄逼人,她其实也是听了周子寒的一些解释。
韩未未回过神问了一句:“他在哪?”何之诺看着原本眼睛无神的韩未未清澈眼眸里突然溢出的神采,有些失神地说:“在医院后院的人工湖边。”
韩未未听她一说,掀开被子起身,何之诺拉住她说:“未未不要冲动,你还在生病。”“只有他才是我的药,可以让我快乐起来的药。”韩未未笑着推开何之诺的手,飞快地跑出病房,身后的何之诺也追上她。
到了医院后院的人工湖,唐铭宇站在桥上,看着湖面,“阿宇。”韩未未一边唤着他,一边跑过去,抱住他的腰,贴着他的胸膛,听着那心脏的跳动。
“韩未未,我知道你不想听那句话,所以我始终没说出口,但……”唐铭宇说着还是推开了韩未未,目光冷漠地看着她,韩未未突然回想起一件事,她低下头从右手的无名指上拿下那枚戒指。
“之前我戴上之后,你就说希望我永远不要取下来,所以我一直戴着,你说戴着你的戒指就是你的妻。”韩未未拿着那枚戒指,努力微笑着看着唐铭宇,那戒指在早上的阳光里,闪烁着光。
“韩未未,你不要再喜欢我,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还有我讨厌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女人。”唐铭宇的语气决绝而无情,澄澈深邃如深海的眼睛,此刻也读不出任何情绪,他只是周身带着如寒冬的刺骨寒冷。
“那你出现在这里算什么,你以前说的话又算什么?”韩未未被他的冷漠无情而刺伤,可她不会这样放弃,她爱他,她就是爱他,纵使他推开她,纵使他说他不爱她。
原来固执己见的不止是言士恺,也不止是从前偏执狂的唐铭宇,还有现在绝对不放手的韩未未。
“我出现只是为了和你说这些,仅此而已,还有,韩未未,亏你也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了,难道连男人说的话,都是随便说说,不要当真的道理都不懂。”唐铭宇又一次用言语的利刃狠狠地刺向韩未未的心脏。
韩未未又一次觉得心抽痛不已,心痛到说不出话,憋了几天的眼泪再次涌出来,“那么这枚戒指算什么?不是你的求婚么?”韩未未把手里的戒指当成最后的寄托,也是唯一可以证明唐铭宇爱她的证据。
唐铭宇迅速拿过韩未未手里的戒指,韩未未立刻反应过来,准备拦住他,可是唐铭宇的手臂一用力,那枚戒指就那样坠入水里,沉入湖底,泛起一圈漂亮的涟漪。
唐铭宇侧头看向韩未未说:“这下什么都不剩了,这样够了么?”唐铭宇说完就转身离开,韩未未如同被抽去灵魂一般,目光呆滞地看着湖面,“韩未未,不要再试图跳河去捞,因为这样令我讨厌。”这是唐铭宇离开前最后一句话。
你总觉得我们不会分开,却没想过,遇见和离开不过一念之间,也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