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G市的火车站,韩未未和唐铭宇在一起的日子里,也不断在分离和重逢熬过,每次分离都是一样的,都是伤感的离愁别绪,韩未未明白唐铭宇不想要分离,短时间的分离对彼此都是煎熬。
唐铭宇想要的是韩未未无时不刻都在他左右,在他怀里,她的手就在他的手心紧紧握着,他从来不想放开韩未未的手,说不上来为何对韩未未有如此深的眷恋,大概是情深入骨,却也不知这份情深是何时一点点滋生,然后肆意疯狂地生长,生长到自己都难以控制的地步。
“回去的时候去奶奶的墓地看看,替我问候她,告诉她我很好,我们很好。”唐铭宇低头嘱咐着,“嗯。”韩未未抬起眼眸点点头。
坐上回H市的火车,一路清风相送,还带着唐铭宇怀抱的余温,回到H市,韩未未如唐铭宇所说的,听话地去墓地看了奶奶,韩未未一身素净的米白色长裙,怀里抱着奶奶生前最爱的康乃馨。
站在奶奶的墓碑前,韩未未缓缓蹲下身,伸出细长的手指触摸墓碑上奶奶慈爱的笑脸,童年的记忆慢慢扩散开来,犹如漫长的时光电影,慢慢倒回,一幕又一幕,全是和奶奶有关的。
生命既脆弱易碎,又坚强地坚韧不拔,每天这个世界上都会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告别他所热爱或者厌恶的世界,每天也有许多人从撒旦手里逃脱。
韩未未看着那张和蔼的脸,眼睛涩涩的,嘴角浮起既凄冷又欣慰的笑,“奶奶,你在那里还好么?有没有和爷爷团聚,你告诉爷爷让他把白胡子剪了那样真的很丑,他年轻的时候那么英俊潇洒,奶奶,我和阿宇很好,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就像爷爷一样会照顾人,奶奶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很喜欢他,所以我会和他一直好好地在一起。”韩未未一边说着,眼泪也止不住流。
风吹得很大,把韩未未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已,也带着眼角的泪一点点带走,飘散在风里,韩未未蹲了好久,以至于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是麻的,韩未未还未抬起眼眸,就感觉出现了一束光。
她抬起头,言士恺就站在那里,穿着黑色衬衫,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菊花,和他的黑色衬衫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深棕色的瞳孔,此刻微微地发光,他的嘴角带着不知名的情绪。
即使穿着黑色衬衫,言士恺还是如同从时空隧道出现的一样,他周身是一片光晕,而他是从光晕穿越而来的黑色阴影,也这样如影随形地不知不觉地一次次出现在韩未未的面前,如同影子不断纠缠的梦魇。
言士恺向着韩未未走来,只是淡淡一眼,便把手里的白菊花放在墓碑前,衬着墓碑上奶奶的遗像,如此纯洁美好,言士恺再次站起身,盯着眼前韩未未的脸,微笑着开口说:“我们可以聊聊么,只是以普通朋友。”
韩未未看着言士恺,踌躇不决着,言士恺微微一笑,背过身走着,韩未未挪动脚步跟上他,“未未,你有什么愿望?”言士恺看着身边和他保持一定距离的韩未未,此刻,她正低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言士恺苦笑低下头,其实他们之间的距离,他距离她心跳的位置,远比这个距离远得多得多,远到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去触碰,可是怎么办?忘不掉也放不下,荒唐的初恋,不知情从何处起,却莫名地根深蒂固。
这份爱,沉睡于最深的尘埃里,然后遇见一个阳光正好的时间,它开始破土而出的苏醒,最后冲破尘埃,冲破阻碍,在时光之雨的浇灌下慢慢盛开出最美的花,花的名字叫初恋。
“我想成为服装设计师,把这个世界所有的美都设计到衣服里。”韩未未抬起头说,“未未的愿望很伟大,我的愿望大概比较不值得一提。”言士恺说完抬起头,他对着蔚蓝色的天空,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的愿望是什么?”韩未未没有抬头,只是这样配合着问了一句,“我希望带着我爱的人,去海边搭一个小木屋,我弹着琴,她画着画,我们没事的可以一起坐在海边看潮起潮落,每天可以在清晨看着太阳从海岸线升起,再看着太阳落下,周而复始,日复一日,我们不需要很多钱,我可以去做我爱的音乐老师。”
“只要你愿意,很多女孩愿意做你童话故事里的女主角。”韩未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也只能想到这样拙劣的解释,言士恺浅浅一笑而过,他的嘴唇轻启:“如果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那么这个愿望,我宁可它一辈子都不要实现,就留在我记忆里,留在我的幻想里。”
“我其实一点都不好,哪里都不好。”韩未未再次劝阻着言士恺,“我知道,可是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初恋,鬼迷心窍难以言说的初恋。”言士恺微微低下头,凝视着韩未未清澄的眼睛,她是言士恺的初恋。
“可是初恋大多都是没结果的。”韩未未认真地且坚定地说,的确,初恋容易开始,却难有结局,人的一生要遇见太多太多的人,和初恋在一起的机会是微乎其微,只有那么百分之零点几。
初恋开始容易,因为毫无防备,初恋难有结局,因为难以坚守。
她,唐铭宇,林佳妮,沈阑珊,许景,周子寒,都曾经以为自己会和自己的初恋在一起,可是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就如唐铭宇所说:我们都在错的时间遇见一个自认为对的人。
“只有愿意随便将就的人,没有不能在一起的人。”言士恺抬起头嘴角是抹温润的浅笑,“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吗?往往坚持到最后的都是赢家,人和人之间真正要比的,不过是谁比谁更固执。”言士恺又接着补了一句,他的笑容依旧温暖耀眼。
“可是固执也是要看情况的,如果那个人也喜欢你,你的固执就是有意义的,如果那个人不喜欢你,你的固执就会变成她的负担和枷锁。”韩未未再次给了明显的暗喻。
“如果是因为那个人喜欢你,你才喜欢她,那么这份爱一点都不纯粹,比如我对于你,我不要求你会喜欢我,只求我能够在你心里占据一点位置,足够坚持我继续喜欢你。”言士恺的微抬起眼眸,他的目光悠远。
韩未未看着他的侧脸,在他的侧脸,韩未未看到了唐铭宇的影子,他们同样的偏执,言士恺虽然和苏晓晨有种相似的笑脸,骨子里却有种唐铭宇的偏执,而言士恺的固执己见的感情,不能否认的确是让人动容的。
韩未未推开门,回到家,沙发里坐着正在打游戏的韩彬彬,他抬起头看见韩未未开口说:“刚刚姐夫打手机给你,我接了,我告诉他你出去了,他让你回来给他回个电话。”
“彬彬,我不管你是故意还是有意,以后都不要把我的任何消息告诉言士恺。”韩未未站在言士恺的面前,目光冷凝而微怒,韩彬彬听见这句话,打游戏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只是觉得,他的喜欢,不应该被辜负。”韩彬彬抬头看着韩未未说,“那么我应该和铭宇分手,成全你所谓的不辜负吗?”韩未未说话都带着怒气冲冲。
“其实这也怪不了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的病,有些人注定要喜欢一个得不到的人,有些人注定无法喜欢另一个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韩彬彬说着走到冰箱前打开,拿了一瓶饮料。
命,大概如雨落尘埃的注定,如春花秋月的变换,如冬寒夏热的变迁,如日夜轮回的交接。
“例如:生死,上帝让你活到三更,你绝对活不过五更。”韩彬彬靠在冰箱上,回过头看着韩未未有些错愕的表情。
此时,韩未未真的不得不承认,她的弟弟,韩彬彬再不是一个孩子了,他是一个逐渐走向成熟走向世故的大男生,曾有人说,年龄与心智成不成熟并无绝对关系,有些人三十岁的年纪却装着十几岁的心,有些人十几岁有着不合年纪的老成持重。
韩未未上楼给唐铭宇回了电话,“阿宇,我觉得你的眼睛真准,我刚刚才发现,原来我弟弟那么……”韩未未一时之间想不到一个好的形容词来形容韩彬彬,她想到只有意外这个词,意外韩彬彬说的话。
“你觉得彬彬很表里不一,人年轻,心成熟。”唐铭宇在手机那段说着,韩未未听他这么说,立刻就拼命地点着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手机那边突然传来嗤笑,唐铭宇的笑声,很好听很爽朗,“未未,你是不是在点头?”唐铭宇像是长了千里眼一样,非常准确地猜中了。
“你怎么知道?”韩未未坐在床.上,怀里抱着粉色的爱心兔,“我猜的。”唐铭宇笑着回答,“我今天遇见言士恺了。”韩未未思索着,还是决定说出来,唐铭宇一直都希望她能够什么都跟他说,也什么都不隐瞒。
“嗯,他去看奶奶?”唐铭宇平静地问,其实韩未未隐约还是能听出他的不悦,男人有时候也挺口是心非的,“嗯,他和我说好多话。”韩未未拿着手机看向天花板。
“未未,我8月中旬要回学校考注册建筑师,到时候和我一起回去。”唐铭宇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可那个时候学校没开学,宿舍不能住。”韩未未只想到这个问题,却没想到……
“你住我那里。”唐铭宇语气自然地过分,“这个……,不太好吧?”韩未未有些迟疑地问,“我觉得我守身如玉够久了。”唐铭宇没有把话说的太直接,但是其中暗指,韩未未还是瞬间心领神会了。
简直是自己挖坑自己跳,韩未未觉得自己真是蠢,为什么要说让唐铭宇守身如玉,如今却被他将了一军。
“我觉得你还是继续守下去吧,保持身心纯洁。”韩未未思考许久,给出这样的答案,“未未,我突然后悔了,而且,也由不得你一次次拒绝。”唐铭宇的低音缠绵而诱惑,带着熟悉的勾人。
“那拜拜,我还有事。”韩未未准备挂断,那头的唐铭宇却说:“未未,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唐铭宇突然念了一句诗,“不对,这不是诗经的句子。”韩未未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别的诗人写的。
“不是,再送你一句唐才子原创,就此一家,独一无二,美人在侧,君在旁,念之天涯,两相逢。”唐铭宇说完便是他主动挂断,美人在何处,我便在何处,即使相隔很远,却一直在思念,期待与你相逢。
唐才子的确配得上唐伯虎第二,除了会画设计图,才情也是满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