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秦分不清这些话到底是真言还是醉语,只是那一字一句都像红透了的烙铁,生生印在他心里。
他自然知晓凌潇的深意,一旦成为君臣,他们的命运便都不能再像幼年那样儿戏。或许在某一天,他会杀了他,也或许在某一天,他会判了他。
纵然,楚秦想,在他而言,后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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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少爷您醒醒啊,今儿个是皇上头次早朝,您可千万不能误了时辰!”
楚秦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或许是因为宿醉的缘故,他的头好似针刺一般的疼。直到半晌之后,他才恍然想起昨晚同凌潇一起喝酒谈天的事来,只是再环视周围,明亮的视线里,哪还能瞧得见那个人?
于是,他向一旁的小厮问道:“皇子什么时候走的?”
小厮赶忙提醒他道:“哎呦我的主子啊,现在可是您可不能再‘皇子皇子’的叫了,得称之为‘皇上’才行啊。皇上不到三更便走了,您且放心,君主异人的事只有我一人知晓,是皇上临走前特意告知我的,为的就是让我记得叫您去早朝。”
回话的小厮是楚秦一直以来留在身边的,每逢他和凌潇外出,总会带上他这么个机灵的家伙,日久天长,便也不把他当作外人了。如今听闻三哥将丧讯告诉了他,楚秦倒也并不感到奇怪。
只是,为何要在今日上朝?难道——楚秦思索——三哥要在这个时候选择正式昭告天下?
果然,永盛四十二年腊月二十四,灵国新主凌潇黄袍加身,正式坐上了灵责殿的皇位。文武百官皆都下跪称臣,誓死守卫这脚下的河山。
朝堂之上,凌潇的声音清冷而凛冽,有着比老皇帝更加严肃的语气。自始至终,他仅仅说了两个名字:楚秦和东方舸。
一旁伺候的仕官将圣旨取出,恭恭敬敬的对着众人大声宣召:“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谨遵先皇驾崩前遗命,丧事暂且密而不发。念在先皇尚在丧期,新主登基之繁礼一众消减,只待正月过毕,由各地命官发榜通告百姓。另,特封楚秦为灵国国师,东方舸为镇关大将军,钦此!”
“皇上!这万万不妥啊!”有老臣听后倍感震惊,急忙上前一步进谏道,“古往今来,哪有新君上位却不施大礼之说?臣且认为,虽然先皇升天实属突然,百姓们若是知道了也必定悲痛万分,可是,若是不行登基之礼,恐会让旁国瞧了笑话去,说我灵国君主名不正言不顺啊!”
“是啊皇上,请三思!”有人点头称是。
“皇上,臣也以为……”有人大胆附议。
刹那间,此起彼伏的劝导声萦绕在凌潇耳边,他冷冷的看向台下的人,或是虚伪,或是真诚,或是懦弱,或是骁勇。这一声声的“三思”,不知又有谁说出来的时候带了完全的真心,只为了他凌潇,而不是他们作为灵国臣民脸上的荣耀。
挥手打断百官的讲话,凌潇不耐的说道:“对于此事,朕心意已决,退朝吧。”
“皇上!”
“皇上三思啊!皇上!”
“皇上……”
然而,再多的谏言也是无用,随着仕官尖声的一句“退朝”,众人再也留不住这位新晋登基的年轻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