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盛四十二年年末,灵国国君凌墨与世长辞,那一刻,刚好是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的最后期限。
依照先皇遗旨,由皇子凌潇继承皇位,丧事暂且默而不发,直到过完正月新年。另外,彼时在场的文武百官皆要发誓严守消息,如若流传出去,定不轻饶。
凌潇独自默默的走回正责殿,算起来,这还是他几个月来头一次自己肯愿意回来。他的神情有些呆滞,毕竟未到双十的年纪,眼神中明显的透露出浓浓的不舍和哀伤。
东方落面对着铜镜,她已经对皇上的病情有了些许听闻,只是凌潇一贯叫人把她的消息来源封锁的紧,所以,她还并不知道皇上已然仙逝的消息。
想要将黄色的金簪从发髻上取下,东方落不禁有些懊恼,往日总能顺利摘下的簪子如今却被几缕碎发绊了起来,越是着急的往下扯,越是卷进了更多的浓发。
然而,就在辗转挣扎之间,只见一双大手轻轻接过她的发,随即缓缓的将结打开,彻底摆脱了那枚扰人的发簪。
东方落怔愣片刻,方才回过神来想要怒斥此等大胆之人,孰料当她从镜中一瞥,这才发现,竟然是待她从来都好似避而不及如陌生人般的夫君凌潇。
于是,东方落不禁大喜,往日里对他的一些不满刹那间被羞涩和欣慰所替代,以至于一向有着七巧玲珑心的她,竟没有看出凌潇眼中的木讷。
他手中的动作还未停下,反而从桌上拾起一把木梳,对着手中的那抹秀发细细梳了起来。
一下,两下……每一个由上至下的简单重复,对东方落来说都是一份难得的甜蜜。所以,她宁肯不言不语,只为这样只配在梦中发生的场景能够多持续一分。
然而——
背后的那双手却突然停了下来,只听他好似自语般喃喃:“漫罗,怎么办?父皇驾崩了……”
“什么?皇上驾崩了?!”东方落几乎是下意识的起身,却忘记自己的散发还在凌潇手上,这一惊,不仅带来了撕扯般的疼痛,更让方才游离一样的凌潇回归了现实。
他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片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能犯如此愚蠢的错误,再一次的,他将正责殿里住的人当作了漫罗!
可是,不等他反应,东方落便已经再次惊呼:“皇子,你说皇上驾崩了,这……这到底是否是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是真的,”恢复了有些冷酷的面容,凌潇的声音果然苍白了许多,“就在不久前,父皇临终遗命,不让昭告天下,要等正月过了再低调发丧。还嘱咐我说,这宫里的年要照常过,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反而要热热闹闹的乐呵乐呵。”
凌潇无奈的冷哼一声,他如何去在父亲的丧期里还乐在的欣赏鼓乐笙箫?这样的旨意,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他恐怕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父皇突然的昏迷叫他惊恐万分,着急之下,匆匆换进等候在门口的太医。然而,就在片刻的施针之后,重新苏醒过来的父皇却又再一次的让众人退下,只留下他们父子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