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凌潇上前一步,立刻跪在凌墨身前,就算心头因着漫罗而对他有恨,可是他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想起年幼时母后早逝,只有父皇一人带着自己在灵责殿里上朝读书,耐心教导他为人为君的道理,好似平民家里的母亲一般,讲饭一口一口喂进孩子嘴中。
于是,到了这个时候,饶是再有怨念,凌潇也无法摆出冷漠的姿态。
他将半个身子都伏在凌墨的床榻边缘,眼眶已经带着微红,不禁劝道:“父皇,不过是小小的风寒而已,您做什么将它夸大成如此模样?况且,您还未曾看到皇儿立下赫赫战功,还未曾看到灵国统一疆土,怎能说这些泄气话?父皇放心,您一定能够与天同寿!”
然而凌墨却淡然笑道:“傻孩子,你莫要学那些迂腐大臣们,竟说些不切实际的话来讨我欢心。你所说的功绩,我自是相信你能做到,所以并不担忧。只有一件事,是我心心念念……”
“父皇只说便是,皇儿一定办到!”
闻言,凌墨抬起苍老的手覆在凌潇的手上说:“皇儿,你与东方落成亲多时,我知晓你并不十分快乐,就连床弟之事,也是做样子般,寥寥无几。我这样说,你莫要不悦,只是你母后去得早,父皇又年纪大了,自然是想含饴弄孙的,所以才差人将你夫妻二人的事情同我禀报。”
凌潇低着头,眉头紧皱,仿佛都要挤出血来。沉默半晌,他才近乎崩溃的带着哭声说道:“父皇,皇儿如今已经将要弱冠,但是在您面前,却仍旧是个孩子。如今父亲既然问起来,我只想抛却那种种隔阂,同父皇说一句实话。”
凌墨见他紧咬下唇,显然是十分艰难。然而只听他继续开口道:“我的心思,自然是瞒不过父皇的眼睛。只是漫罗夜夜入我梦萦,俏皮的冲我眨眼微笑,我不敢靠她太近,只怕她发觉了我身上沾染着别的女人的气味,然后决然离我而去。所以,我只敢远远望着她,就连牵她的手都成了一种奢望。纵然我时刻谨记父皇教诲,也总挡不住对她的相思。”
凌墨低叹一声,只说了两个字:“孽缘!”
然而凌潇却痴痴道:“孽缘又如何?四年了,如今,儿臣已经能够控制自己在白昼里不去想她,但只求能在夜间看她一眼,因此,自觉对东方姐姐心中有愧,能避则避……可是父皇,你再给儿臣些时间吧,我定会同她诞下子嗣,以后……”
凌潇近乎哽咽难言:“以后,我会好好培养他,让他继承皇位。”
不应该的,凌墨一直摇头,他的儿子,不应该有如此颓然之色。他的儿子,更不应该有如此沮丧之言!
可是——
“罢了罢了,”凌墨突然打断他,他看着凌潇的样子,眉目间尽是忍耐的痛楚,不由得心下一紧。
他说:“皇儿,说到底,父皇是没有经历过像你这样的情爱的,也从未想过你对风家的丫头能够痴情若此。仔细算算,的确已经是四年光阴,你竟然还在念着她,而且,竟然痛苦至此……人人都道这皇宫中住着位可怜虫,你说,我又怎么忍心让我仅剩的儿子变成另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