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对她从来都不止救命之恩,她是除了母亲外第一个如此护着她的人,不为别的,只单纯的护着她;她给了她冰月的名字,给了她一个依靠;她让她看到生活中少有的阳光,让孤独的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与信念。那是再久的陪伴,再多的付出都无法等价交换的。冰月就这样抱着她,心满意足。
路心甜甜一笑,说:“既然这样,冰月就永远陪着我吧,即使有夫婿了,也不能忘记我哦。”冰月一愣,主子变脸的速度真是,不过她甘愿:“是,无论如何,都会守着你。”“这是冰月的承诺,要自己安全,才能保护灵儿啊。我们的未来还很远呢!”冰月看着眼前的人,主子是察觉什么了吧,她从不敢小瞧她的智慧,那么,既然承诺了,前尘往事便让她烟消云散吧,从此,她只是冰月,只是,主子的冰月。事情一想通,冰月难得笑的灿烂,说:“冰月只是冰月,与梅林无关。灵儿放心,我不会去报仇的。”路心转眼又道:“我们去看看齐惜姐姐做了什么好吃的,我早饿了。”冰月看着跑开的人,她知道自己与梅林有关,也知道那无尽的恩恩怨怨一直是自己的心病,所以变着法的让自己许下承诺,远离纷争吧。她的主子什么时候能真正的为自己考虑呢?或许生在古家,是自己的不幸。遇上她,便是那不幸中的最大幸运吧。
而另一处的宅院里,一黑袍男子斜靠在软榻上,全身上下透着股邪魅之气,英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还有那足以让女子羞愧的修长的手指,只随意一坐,便是万千风华。夜立在一旁,虽常见,但主子还是有着让身为男子的他发呆的本事。“尊主,属下见到小姐了。已经确认身份。但小姐似乎只想做冰月。”“哦,谁有如此本事,竟让旋儿连哥哥都不要了吗?”“当年是将军府的小小姐救了小姐,五年前独自带着小姐离开,后不知所踪。此次南城之行,是随一位名叫齐心的女子出来的,那女子是齐家二小姐,年方十五。小姐与那姑娘在房中相谈甚久,属下怕暴露,不敢接近,但那女子似乎不会武功。齐家在天启颇有名声,如心绣坊是产业之一,关于齐心,属下无能,查不到任何消息。”“无妨,旋儿有心保护,自然不会让你查出些什么,我古家的人,又怎会弱呢!”那言语中的自信,是实力,而不是狂妄。“既然查不出,便请本人来聊聊吧,还快些。”
第二日,路心拉着齐惜逛了一天的南城,傍晚回来时早早便睡下了。冰月见此,只以为她是累坏了,便回了隔壁的院落,好些事要安排,她是一刻都不得闲啊!冰月不在,夜便毫无顾忌的去请路心了,刚进屋,便听有人道:“如此怕冰月啊!此刻才来,累得我今日走了许多冤枉路。”夜心惊,刚想离开,只听身后的人又道:“我可不想再逛一天这无趣的南城,你要知道,机会只此一次啊。以冰月的性格,若是知道你在打我的主意,定会将你生吞活剥的。”夜咽了咽口水,古家的人都不是好惹的,小姐虽在外八年,但毕竟在梅林生活了十四年,仍是不容小觑啊!可他怎么感觉眼前的人更腹黑呢!二人相持的结果便是,夜背着状似睡着的路心一路来到别院,平稳落地,还不敢叫醒她。这女子,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古御来时便瞧着这个怪异的场景,一向酷酷的夜,扶着身边的女子,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尴尬的立着,一脸的无奈,脸上竟然还可疑的泛着红色。
古御一进门,路心便醒了,不是她内力深厚,只因她对陌生人的气味总是很敏感。就像昨天,冰月没发现,她却发现了,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路心懒懒的表情,饶是古御也有些不淡定了。“飞的真好,丝毫不颠簸呢,比马车舒服多了。”夜无语,感情是把她当交通工具啊!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路心已换上严肃的表情道:“既然不想惊动其他人,有事快说吧,对了,呆会麻烦送我回去。”说着还看了眼旁边的夜。短短时间内,古御已经对眼前的人刮目相看了。随即正色道:“你知道多少?”“不多不少,能猜到你是谁!”古御看着她,不已为然,梅林一向不与外界往来,他有些好奇她能知道什么。
路心对他的不屑是意料之中,梅林虽神秘,但身边有个出自梅林的人,知道些外人不知的,也是应该的。况且以她与冰月的交情,八年的相处,再不想提,也有说漏嘴的时候。“你身上有一梅花印记,”路心顿了下,古御不自觉的动了下左臂,这是只有母亲和妹妹才知道的秘密,旋儿与她如此交好吗?冰月瞧着,微微一笑。“你的梅花印记在左臂,你还有个妹妹。”虽然一切只是猜测,但路心似乎中奖了,因为冰月说过母亲很疼他们,那一定是有兄弟姐妹的了。时隔八年,还能寻来,不是死敌,便是至亲,眼前的人显然没有恶意,况且前者她已见过不是吗!至于梅花吗,冰月似乎也有一个。
古御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出乎意料,“那你可知我想……”“我不知,”不待古御说完,路心便打断,“我的身边没有你寻找的人,若非自愿,你不可能带走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或许你现在就可以了结我,完美地掩盖一切,然后正大光明的寻你想寻的,我相信你能做到,但,我更相信冰月,她,是我见过的最聪慧的女子。”古御又道:“她终究是古家的小姐,我是她唯一的亲人,她需要我的照顾。”路心看着眼前的男子,也是个可怜人,失去父母,又与唯一的妹妹失去联系,甚至不知是生是死。所以才这样吧,宁可负了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他。若是古御知道路心所想,必会喷血吧,他绑架来的人不自危,反倒可怜起自己来了。虽不忍打击他,但路心更在乎冰月,才不管他是不是冰月的哥哥。路心,就是这样护短。“古家吗,似乎并不安全,即使你有心相护,终究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你却不是她的唯一,她还有我。亲人,血缘不是必要条件。而且,八年来,她生活的很好。”言下之意,没有你也行。
古御恨透了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于是路心被囚禁了,她高估了古御的耐心。“若天亮前,你信任的人没到,我会按你说的做。”路心在暗室里,靠在一角,似乎是睡了,丝毫没有即将丧命的恐慌,只是刚刚被古御推进来的那一下,似乎撞到了背,火辣辣的疼。头有些晕,想着前世今生的种种,想着齐念,她的姐姐,那个因为救人而早逝的善良姐姐。那次事故后,路心一度自责着,她曾经嫉妒过妈妈对两位姐姐的疼爱。路心从那以后开始失眠了,整夜的睡不着,晨起时枕巾必是湿的。她开始疯狂的学习摄影,因为办一场自己的摄影展是姐姐的梦想。这个梦想在路心上大学的第二年得以成真。那场摄影展轰动全国,连展一月,参观者络绎不绝。有一位老画家看后,这样说:“是哪位大师,得有怎样的阅历才能如此的感悟生命啊!”其实后来的事,路心是不知的,展览第四日,她便莫名其妙的来了天和大陆。她不知,那主题叫“今心为念”的摄影展,永远的载入了摄影者的历史里,看过那些照片的人都无法忘记照片里透着的淡淡忧伤和……希望。
此刻的路心,思维是模糊的,脑海里不断飘过这样那样的人,脑袋昏昏沉沉,秋日的夜总是这样凉。而且,因着林惜君怀孕时情绪不稳,她早产了半个月,身体一直偏弱,只是一直被将军府照顾着,不曾表现出来。这一次,竟有病来如山倒之势,整个人渐渐睡了过去,只模糊的逸出一句:“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