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锐物捅破皮囊的嗤声传出。
粉色的纱裙,忽然泛出了殷红,一层层洇染开来,如美人不小心,将染红指甲的凤仙花汁打翻,倾于帏幔之上。双双团蝶,已成血色,僵红的一团,犹在张着翅膀,似在做着垂死的挣扎。
“小六。”巫马氏嘶声,我不觉一僵,从未见过这样的巫马氏,那个曾经无论怎样都是云淡风轻的笑着的巫马氏。
“我也要死了,我也要死了。”六宫似乎带着哽咽,卷着舌头,轰然倒地。
巫马氏在顾不得自己身上遍体的伤,就那么缓慢的爬着,任由撕心裂肺的痛将他吞噬。
“徐夫,让我在看看你。”她弓着身子,因痛而扭曲的脸,猝然迸出个倾城的笑容来。
“徐夫,我都好久没这样细细瞧着你……你怎么长白头发了?”六宫娇憨清脆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在静可闻针的大殿中,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你还记不记得……你说,等安顿了一切,就带我去踏青……”纤细的手慢慢伸向她面前同样趴着的他。
“可我……等不了了……筰儿也等不了了,他死了……我也要死了。”六宫叹息:“你一个人,会寂寞吗?”
“小六,你别说话,我不会让你死,我们还要等春天开了桃花,等筰儿生了孩子,等我们都满头银丝,走不动了。”巫马氏的声音实在太小,眼中似乎水雾朦胧。
他哭了,他为他的妻子哭,可他的妻子不是我。
六宫似乎回光返照,咯咯的笑着出声,瞳孔渐渐放大,眼光涣散。
“小六,小六你听我说话。”
“徐夫,我想……睡觉。”
“小六,我们还有很多年可以睡觉,现在听我说话,别睡着,乖。”巫马氏温柔的哄骗,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我看的有些别扭,手中的剑一下子似乎很重很重。
“大皇。”阒月小心翼翼的观察我的脸色,询问:“是否。”
“拉开他们。”我生冷道,别过脸去。
“把巫马徐夫关回去,六宫……”略略斟酌:“碎尸万段。”
大概所有内侍都还未反应过来,但见明亮的光芒闪过,直直刺向我。
我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回击,如同一团雪水,从血肉中贯穿而过,刹那浸透心肺。一截剑尖,从他的左胸闪着寒光透出,一滴两滴的鲜血缓缓渗出。
“你……”
我慌了,是前所未有的慌张,手中的剑把持不住就这么很轻微的一声“叮”掉在地上。
“让我和小六,死在一起。”
他曾经在很小的时候说过,十一,你不来,我不老,我们要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死在一起。
可忽然就变了,他说,让我和小六死在一起。
“啊……”我忽然弓起腰,发出了不成音调的一声怒叫。
或许慕容元启是他的代替品,或者他是慕容元启的代替品,可我始终还是爱了,给了两个男人,全部的爱。
“大皇,这……”阒月为难。
我狠狠的发出冷笑声来:“将六宫碎尸万段,带到南方最高的山上去,将巫马徐夫的尸骨带到北海中,我要他们生生世世都不得相守,不得好死。”
甩一甩袖,轰然倒下。
“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