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之内,燕飞雨招呼众人坐下,随即便有仆人沏上茶来。
这时从后堂走出一位老态龙钟的妇人,躬身向燕飞雨说道:“谷主,今日谷中来了这许多贵客,我这就去安排筵席款待!”
燕飞雨微微点头道:“有劳玉妈妈了!”
那老妇又转身向众人施礼问好,众人忙起身回礼相谢。寒暄客套了几句,便步履蹒跚的走了。
待那玉妈妈走后,况天英便迫不及待的向燕飞雨问道:“飞雨,你刚才说的那落魄领地,真的就是中岳生前的隐居之地么?”
燕飞雨点了点头:“在他们归隐后不到一年,如烟便来过我这里一次,向我打听摩尼教的近况。”
她说到这里,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笛,思绪渐渐沉入那遥远的回忆之中。
那时的她,正值豆蔻年华,本该是人生中最灿烂阳光的日子。然而天生的寒冰体质,让得所有人对她敬而远之。因此,她虽贵为谷主之女,但在这谷中却并无一个朋友。内心的孤独,使得她终日郁郁寡欢,唯有常年抚琴弄萧予以遣怀。
一日午后,她正坐于潭边吹奏玉萧,凄凄之处情难自已,呜咽之声穿过那丛丛树林,远远地传了出去。
良久,她停了下来,只听得谷中萧声回响不绝,空山鸟寂,顾影自怜,不禁悲从中来。
却在这时,一道清雅的笛声从谷外传了过来。
她侧耳凝听片刻,悲伤渐止。那笛声此时却又变得悠扬欢快起来,好似带着鸟语花香,簇拥着窜入那满谷之中。
听着这醉人的笛声,她不禁好奇了起来,急忙循着声音的来处,寻了过去。
到得谷口,却见那溪流之旁,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正噙着一只玉笛悠悠的吹奏着。
她站在那里,并未上前打扰,静静地听那少女吹奏完。
那少女正是摩尼教主的女儿,向如烟。此次她独自出来游玩,因见此地景色雅致,一时兴起,便拿出随身携带的玉笛吹奏了起来。
向如烟收起玉笛,这才发现不远处已静立许久的燕飞雨。她主动上前叙话,两人便这样聊了起来。
许是有着共同的爱好,两人越聊越是投机。燕飞雨更是难得的将她邀入谷中游玩,不过几日的工夫,两位如花似玉的少女,便亲近的犹如姐妹一般。
此后每隔数月,向如烟便会来这谷中与她相叙。两人亦时常结伴出外游玩。正是在游玩途中,两人结识了当年奔赴阳平城的方中岳三人。
当时三人亦曾在这谷中短暂停留,在这期间,不世奇才方中岳,甚至针对燕飞雨的寒冰体,想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修炼之法。
那修炼之法说来其实也并不复杂。寒冰体这种特殊的体质,经脉顺行为至阴,经脉逆行则为至阳。方中岳所想出的办法,便是让她逆行经脉,使身体呈现出至阳状态。如此一来,她不仅可以顺利的导引灵气入体,而且其速度更是常人的几倍以上。
这听上去着实有些令人骇然。但逆行经脉,乃是逆天之事,须以巨大毅力全神贯注的修炼方可成功。更为棘手的是,作为一个凡胎肉躯的普通人,总有疲累的时候,不可能一直处于修炼状态。当人进入睡梦状态之时,那经脉便会自动回转为顺行。
顺逆交替,阴阳共聚,那种破坏力不是常人的经脉所能承受的。如何调理这至阴与至阳,便是这修炼之法的关键所在。
脑洞大开的方中岳,便提出了又一个堪称前无古人的办法。那便是,先逆行经脉以吸收天地灵气,贯入四肢百骸;再顺行经脉,将那灵气变为至寒,并强行将之纳入气海,凝结成至寒的冰魄。冰魄一成,则周身的至寒灵气便会自动纳入其中,以减小经脉的负载。
听了方中岳之言,燕飞雨便跃跃欲试。因三人赶着去那阳平城,方中岳无法亲自验证此修炼之法是否可行,于是便告知她,可先以较短时间逆行经脉一试。
谁知这一试,世上便从此多了一个新的修炼功法,这新月谷,从此也就多了一位寒冰女王。
悠悠数年,岁月变迁,这位昔日的幽怨少女,渐渐出落成一位风华绝代的丽人。而她与况天英二人,亦各自见证了方中岳与向如烟的绝世之恋。
燕飞雨收回神思,眼光依然看着手中那玉笛:“我与她情同姐妹,她突然消失数月,再次见到,我自是喜不自胜!然而她却是满脸愁苦之色,我不由得奇怪起来!”
“细问之下,她才向我告知,原来他父亲,就是那摩尼教的教主向进南。向教主野心勃勃,似有意灭除鸿宗与无极殿,好一统整个大千世界!如烟担心其父若向鸿宗发难,到时父女之情和夫妻情义,便会难以两全!”
燕飞雨轻举手中玉萧,继续说道:“她离去之时,告诉我她与方中岳居住在那落魄领地,永不再踏入这世间纷争。最后她将这只玉笛送与了我,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说完,燕飞雨将玉笛放回怀中,久久不语。
况天英回想起当年之事,亦不禁一阵唏嘘。他突然想起一事,当年宗门蒙难,方中岳莫不是从她这里得知了讯息?于是又问道:“当年摩尼教大举来犯我宗门,中岳闻讯后便昼夜兼程的赶来。向中岳传讯之人,便是你吧?”
只见燕飞雨点了点头:“当年我无意中,从阳平城鸿宗分镜处得知,摩尼教终于还是向鸿宗下手了。于是便飞速前往那落魄领地。”
“到了那里才发现,落魄领地乃是一片又一片的荒丘,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具体在何处。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吹响如烟送我的玉笛,潜运灵力,将笛声远远的送了出去,只盼他们能够听见。”
“或许老天爷不想就这样埋没了人才,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夫妇二人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说道这里,燕飞雨抬起头,望着况天英:“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将那讯息告诉他们,是对?还是错?”
这时,一直静静聆听的方炼云说道:“燕姨,对于我父亲的死,你千万别耿耿于怀!若是你没有将讯息及时告知于他,而致我宗门被灭,日后倘若父亲得知宗门有难而自己却袖手旁观,定会生不如死!”
“所以,我宗门上下,包括我父亲在内,理当重重感谢你才是!”
说完站起身来,向燕飞雨深深的鞠了一礼。
况天英与林素儿二人闻言,亦起身鞠礼相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