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办公钥匙还在他的口袋中安安静静的躺着,幻觉?或是说做它就不是一种实体,刚才自己有些吓傻了,何必害怕他,到目前这怪人还没对自己做任何事,要是真的会伤害自己的话,在他下到一楼吓傻的时候就能完全伤到自己。可截至目前,全都建立在自己还没有见到这人的实体上。
何途壮了壮胆,不如跟这家伙的实体见一面摸清楚状况再做决定。顺手把消防箱的第二瓶灭火器抱在怀中,这次死活也不会撒手了,不管什么人,被这玩意儿砸一下也够受的。他每下一层都跺着脚,但目光不敢有半点转移,死死盯着那人的影子,生怕多出别的动作。走到二楼拐角,何途看了一眼灯光,现在下去这人铁定还是一堆衣服在那摆着,之前既然能看到他的实体,都是从楼上往下看,看到他的手部。
何途折回到二楼与三楼的交界处,瞄着开始微弱的灯光,开始调整自己跺脚的力度,两三次下来,成功的做到了二楼灯光亮起,一楼灯光并未收到自己减弱的声波。
“来吧......”何途轻声说了一句。
一楼的灯光在进行最后的闪烁,何途的影子在二楼的灯光中显得尤为巨大,几乎一路拉扯到二楼以下的阶梯上。
“咔!”一楼的灯光熄灭。
整个狭窄的楼道里,感觉都被自己的呼吸声堵塞,心跳顶着灭火器在上下起伏。
“噔噔噔......”那个发狂似的脚步开始了跑动。
地上都被他踩踏得尤为沉重,甚至比夜风更加刺骨,比铁锈还要陈旧。这人终于跑到了何途面前,突然站住,规规矩矩的停在二楼拐角处,灯光所不及的地方,与光线一线之隔,仿佛与刚才那个疯狂跑动的家伙不是一个人。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可是这人,有着比黑暗还黑的躯体,也许是衣服,它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带着那顶礼帽,连黑暗都只能给它留在背后当做勾勒的背景,除了轮廓,完全看不清这是什么人。
黑暗中能感觉到它正跟自己对视,这人不紧不慢,举起一只手,自然的搭在楼梯扶手上,停顿了几秒,开始轻轻的敲击,倒是显得很有耐心。
“我去你的!”何途怒火一下子上来骂道。
直接将手中的灭火器对着它的头用力的砸了过去,整个灭火器在碰到他的一瞬间,好似没了声响,被吸住了一样,随后立马穿过了它的身体,以很不柔美的方式,加倍的撞在它对面的墙上,滚落在地。声音的回响弄得何途一身鸡皮疙瘩,自己实打实的丢过去的东西,居然穿了过去!
何途站着不知所措,这人反倒是悠闲自在,敲击护栏的手略微抬起,翘起食指,指了指何途的身后。这让自己更加疑惑,自己后面是墙壁,要是还有别人,自己早就从地上的影子发现了,莫非想骗自己回头,趁机上来不成。何途摇了摇头,可看着他还在僵持的手,位置比较高,好像指的是身后的灯泡的位置,没错!何途快速的回头看了一下,再和他的手指对接,那正是灯泡的位置。
何途没明白,有些不爽,抓起口袋里的钥匙再次冲这人丢了过去,可这次它的反应让人更加吃惊,他速度极快的举起手掌,一把接住了钥匙,还慢慢张开手掌,如同向何途炫耀那般,随后,他彻底松开手掌,钥匙从手掌穿过,沿着自己丢去的方向坠落,响亮的掉在地上,就像完全没收到任何东西的影响。做完这些动作,这人继续用手指指着灯泡的位置。
“草!”何途暗暗骂了一句。
慌忙看了看手表,夜晚十一点五十九分,秒针发了疯的正从五十五分朝着十二点靠拢。再看向这人,它再次把手敲击着扶手,他这哪是敲击,是在数秒数!
何途眼瞅着往前冲是不行了,没别的法子,往上跑吧,他没了命的三步并作两步飞跃在阶梯上,他嚎叫着,可楼道的灯光在最后一次闪烁后,从他的背后一层一层被黑暗吞噬,贴着他的头皮在追着,那个狂躁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一个比黑暗还可怕的动静,正打磨着他所剩无几的耐心,没有目标的冲上楼,身边紧锁的住户门,也像是受到了呼唤,一扇扇的被不知名的力量粗暴推开,所有的声音都在楼道中生成,融合,在脑海中发酵,不断爆炸。何途全身发软,拉着扶手,一路跑到七楼,那道铁门居然也被打开了!瞅了一眼背后那个映衬在白墙上的黑影,何途顾不上那么多,推开铁门,往自己家跑,这里原本锁死的防盗门,也是呈打开状,何途冲了进去,反手就把防盗门关上,没成想那人速度相当快,已经追到了门口,一直手伸了进来,想要抓何途,他立马背过身去,一脚抵住墙上的鞋柜,四下看着,目光落在门边用作装饰用的铁质埃菲尔铁塔,一手掰下来,将塔尖的位置往这人的手套上猛戳,这次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这人的实体,像人,可比人更加柔软,扎中他的这一瞬间,它的身体松散了下去,只剩下一截空空的的袖子,手套也掉落在地上,何途有些惊愕,但还是立刻关上了门,反锁。
看着夹在门缝中的衣服和地上的手套,何途瘫在地上,喘着粗气,往后挪了挪,只想离这玩意儿远一点,可家里是没有电的,也是一片漆黑,这家伙不会进来?还会是一堆衣服?才想到这,那只手套缓缓的翻转着,门缝里的袖子也开始膨胀,墙壁都被他挤压到产生了裂缝。
再这样下去,它仍然会进来,怎么办?何途火急火燎的看着家里,咽了口唾沫,这怪人不是很害怕光线吗?光!他赶紧在家里四处翻腾,现代人的生活已经很少在家里准备手电这东西了,他自己肯定没有,他想找找有没有任何能持续发光的东西,火机?这玩意儿一直点着稍不留神就会熄掉,说不定还会没了气。门外的动静还在不断增大,门框开始变形扭曲,墙壁上的白漆开始成块状的脱落,连防盗门都凸起一个巨大的“脓包”。
何途最终将目光定格在自己电脑桌的抽屉内,一堆杂物之间,有一包过去剩下的生日蜡烛,这一根根的太细小了,听着门口的声音,何途干脆一把抓住十几根蜡烛,合在一起,全部点亮,手在颤抖,火机几次都没打亮,他只好一次性直接用火焰扫过,在点到最后一根蜡烛时,防盗门发出了重重的响声,明显被打开了,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寂静。
一阵寒意从客厅的门边传来,手中的蜡烛在颤动,为了不烧到自己的衣服,也为了能看清前面,何途把蜡烛往前一点,影子也被自己拉到了后面。客厅防盗门的方向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并不快,倒像是在迟疑,它还在走近,直到在自己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蜡烛能看清的地方有限,但好歹房门口是能看清,那个人像是停在了房门的一侧,没有走到烛光的范围,何途小心翼翼的往前挪着步子,走房门口时,特地侧着身子出去,这一出去原本是想远离那个人声音最后的落脚点,没成想,却被视线所及的内容惊得动弹不得。
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室内因为没有灯光才造成的过度黑暗,可避开烛光遮蔽眼睛的地方,他能很清楚的看到,整个客厅内,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都是一样的黑色,从衣服和体型的轮廓看出,这里面高矮胖瘦,男男女女都有,全都看不清脸庞,比黑夜更漆黑,他们全都围在何途的身边。
“呼......”何途长吸一口气。
他们并未上前,许是自己手上的蜡烛齐了作用吧,他开始试探性的往前走动,这些人纷纷闪开,让出一条道路。何途想将蜡烛靠近些看清这些人,可每次一凑近,临近的“人”就会像是立刻被火烧掉那般,成为灰烬,留下深深的影子在墙上,没一会儿又在墙边形成最初的黑体,再次围上来。
何途一直走到门口,连门外的阶梯上都是黑色的人,他们错落有致,每个都单独的立在一个位置,相互之间没有任何沟通的情况。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走下楼梯,本就拥挤的楼道内,被这么多黑体人充斥着,当黑暗太过膨胀,反倒显得这楼道宽敞得过分,没了边际。它们还在继续闪避着,躲闪不及的和刚才一样,燃烧化作灰烬后,再次从墙上的影子中重生出来。没有窗户就使得楼道一丁点的外界灯光都不会有,全凭着手中的烛光,看着地上的阶梯不断下楼。
手中的蜡烛虽多,可实在过于细小,且还是一并在一起,热量更加速了它们的融化,何途赶忙加快了脚步,不想再多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自己数着楼层,愈发向下,蜡烛燃烧得愈加快速,到达一楼的时候,已经只有半截大拇指一样的长度,看着外面城市的光芒,他欣喜不以。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结果没留神踩到地上的灭火器,两脚没站稳,直接摔在地上,本能的反应使得松开了手中的蜡烛,想要扶稳自己的身体,七零八落的蜡烛,几只熄掉,几只被自己的衣服压住也没了光亮,只剩唯一的一根,落在自己的前方,不远的灯光处。
何途笑着,将身体往前爬去,手指触碰到蜡烛时,还来不及抓住,顿觉身体一紧,像是被很多人用手死命拽住,并且将他往后拖行。
“松开!你们他么的把我松开!”何途冲着后面大叫着。
这些人毫不理睬,继续拉扯着他,何途两手扑腾,别说抓蜡烛,周边能抓住的东西都没有,他就这样被几十双手拖拽着,拉扯着,直到两手也被他们固定住,他绝望的哭喊着,这些人甚至将他举过头顶,像是传递那样,再次送上楼。
何途绝望的盯着楼梯底层,他甚至分不清这些楼梯究竟哪一边才是正面,哪一边才是它们的反面,因为只有反面看起来才更加白净。这些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没有味道,什么都没有,到达第八楼时,它们抓住他的力度变得小了很多,他抬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早已融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
那个人,那个穿着大衣,带着礼帽的男人出现了,他就那样站着,站在楼梯的背面,但从何途的视角看去,他是那么的规矩,自己的位置才像是颠倒,转动,黑白不分。那个人在楼梯上踱步,一把扯住他,将他拉向楼梯底部,那个最干净的地方,他全身变得比黑暗还耀眼,他仿佛永远的刻在了楼梯上,黑暗中。那些人依旧站在自己的位置,变得不再那么关注自己,黑夜给了所有人庇护。
突然,楼下一道光线照射了进来,并伴随了一声:
“嘿!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