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很好很好。”织田信长骑在马上看着溃败的敌军和打扫战场的己方，很是满意。
“诶？那个猴子呢？”织田信长发现日吉丸不见了踪影。
“主公，日吉丸刚才脸色很不好，说了声他有点不舒服就走了。”近侍报告道。
“哦？他刚才…用的是竹刀是吧？”信长驱马向前漫步。
“是。”
“这样…”信长若有所思。
小破屋的门突然被撞开，日吉丸和红叶几乎同时冲了进来，各自抱起一个木桶。
“唔呕…“他们同时吐了起来。
吐过一阵后，日吉丸先缓过神来，翻身躺在地上。
“你…你刚才有没有杀人？”日吉丸问。
“唔呕…怎么可能下得去手，我都是一脚踢开就算了。”红叶还是隐隐反胃。
“啊…我也是，战场真是可怕，我只敢拿竹刀敲晕敌人。”日吉丸心有余悸。
“你看到了吧…你的主公和其他人，用刀把那些人切开…”红叶比他更害怕。
”是啊，好几个头颅都飞了起来，还有被捅了个对穿的…我还看到敌方有一个武士在被俘前切腹，那个肠子流出来…“
“你别说了，唔呕…”红叶转身又吐了起来。
房间里弥漫着呕吐物还有血的味道，日吉丸觉得再待下去自己还要再吐一次，他推门出了屋子，打算透透气。
“日吉丸！日吉丸！。”日吉丸刚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就听见有人叫他，他望向声源，原来是织田信长的近侍平田纯一。
“平田大人。”日吉丸行礼。
“好了，不用客套了，主公想见你。”平田纯一开门见山。
“啊？好，请容我换件衣服。”
“不用了，主公说马上去见他，他不会在意这些俗礼的。”平田催促完，拉着日吉丸就往织田府走去。
信长从战场回来后，没有卸甲，吩咐平田去叫日吉丸后，就在会客厅坐下等待。
“主公，日吉丸来了。”平田终于回来了。
“主公。”日吉丸跟在平田身后行了礼。
信长让平田退下，从座位上走了下来，站在日吉丸面前。
“日吉丸，你今天表现得不错。”信长赞赏了日吉丸
“谢主公，但我还想向主公请罪，刚才身体有些不适，自作主张离开了战场…”日吉丸没有忘记自己“战后当了逃兵”的事情。
“哈哈哈，那时候战斗都结束了，就不要在意了，来，我要赏赐你！”信长唤来下人，吩咐了几句后，下人捧上来一个长盒子。
双方免不了一番推辞和坚持，要是红叶在这里，估计又要翻白眼了。
“主公，这…”日吉丸最后还是接过了盒子，打开来，是一把武士刀。
“这把刀，叫风马，是我在北方游历的时候，一位铸器大师送给我的，特点就是轻，出刀可以很快。能比我早出现在阵前的人，你是第一个，我觉得这把刀很适合你。”信长笑着说。
“谢谢主公！”日吉丸跪下答谢。
“可是啊，猴子，你今天还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信长突然收起了笑容。
日吉丸的冷汗霎时间流了下来，他大概能猜到是因为什么。
“日吉愚钝，还请主公明示。”
“以你的精明，就别给我装傻了。”信长漫不经心的撇了他一眼。
“可是因为，日吉今天没有沾血？”日吉丸心里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你可知道，士兵在战场上不敢杀人，是一种耻辱？”
日吉丸不说话。
“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你若是因为害怕或是心存妇人之仁没有杀死敌手，你就会死。”信长也猜到日吉丸会不说话，继续自顾自地说。
“这次是你运气好，跟在我的后面，可是以后，你也想让你的主公来保护你吗！？”信长突然厉声喝道。
“日吉不敢！请主公降罪。”日吉丸直觉今天的冷汗流个不停。
“我不怪你，毕竟你之前一直在干些杂活，今天突然参与了先锋队的突击，反差太大了。”信长的声音变回温和“不过”他再次提高了音量“你必须学会杀人了！”
“我给你安排了100个俘虏，你们会被关在一个校场里，他们会被分批的放到你面前。杀光他们，你就可以出来了。”信长平静地说完，就转身走了。
平田纯一再次出现，拍了拍还没反应过来的日吉丸。
“日吉丸，该去校场了，记得带上你的刀。”
日吉丸到达校场的时候，烈日当空，押送俘虏的人手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们。
“进去吧日吉丸，主公说了，没有杀完，不准出来。”平田面无表情地说，“或者你可以选择被杀，然后被拖出来。”
日吉丸打了个寒颤，慢吞吞地走进了校场。
今天风还挺大的，日吉丸想了想天气，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面前打开的铁闸门上了，从里面走出了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他认得出来，大多是那古野城的人。
一时之间，他也没有主意，想着先拖一会，看看情况再说。
“哐啷当啷”，一堆武器被扔到了俘虏们的面前。
“他会来杀你们，不想死的话，多少反抗一下吧。”平田的声音从瞭望塔上传来。
俘虏们愣了一会，缓缓地捡起了武器，看向日吉丸。
“诶，我说…”日吉丸实在是不太想动手，试图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可俘虏们不是日吉丸这样的新兵蛋子，他们只用了一会，就做出了决定，目露凶光地走向了日吉丸，隐隐形成了包围之势。
日吉丸叹了口气，他虽然不想杀人，但也不是傻子，他知道今天一定是要见一些血了。日吉丸把手放到了腰间的风马刀柄上，弓起了身子。
额头的汗水、脸上的油、手上的青筋、对方的动作、当空的烈日，这是他们对峙时能感知到的全部。
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喊一声“死吧！”冲了过来，其他人见势，也不管什么包围了，一团乱的就也冲了过来。
日吉丸不断地闪开长枪、长刀、短刃、狼牙棒，就是不拔刀，他还是不太想经历早上的那些血肉横飞。
可他不是闪避大师，终于还是露出了破绽，一把刀伸向了他的腹部，他拔刀格挡，转了一圈把力卸下，然后顺着平时学到的招式很自然地…
在对方的脖子上抹了一下。
日吉丸被血溅了一脸，愣愣地看着那个俘虏用手唔住脖子，却又无力阻止泉涌般的鲜血。
战斗中可不能发呆，信长告诉过他的。
日吉丸很快得到了实践，他的背上被狼牙棒砸得血肉模糊。他蹒跚了两下，又是几个人冲来，他只好继续招架。由于敌众我寡，日吉丸渐渐体力不支，他明白，要是不想死，只有一个办法了。
闪避，抹喉。招架，迂回，刺胸。闪避，闪避，切腹。
他杀光了所有人。
下一批人又被放了出来，比上次多了一些。
他又杀光了。
周而复始，他的面前就剩一个人了，一个熟人。
那是日吉丸在那古野城的一个头子，对他很不好，常常用他的长相来侮辱他。
现在他在求饶，扔掉了长刀，跪在他面前扇着自己耳光，说着过去有多后悔责骂日吉丸。
那个头子扇着扇着，甚至还抱起了日吉丸的大腿哭起来。日吉丸听着听着，都有些心软了。
然后，他赶在头子再一次举起左手前抹了他的脖子。
因为他听见，平田对着最后一批犯人大声说，杀了日吉丸就能重获自由。
因为他看见，在他搏斗时，那个头子悄悄地把一把匕首塞进了袖子里。
“怎么样？”平田冷冷地看着下方，身边突然传来声音。
“啊，主公。”平田发现身旁是织田信长，连忙行礼，接着说：“日吉丸不是个笨蛋，他应该已经明白了战场的法则了。”
“很好，他洗漱吃喝完后，让他来见我吧。”织田留下一句话，离开了。
日吉丸走出校场时，只觉得全身酸痛，骨头都要散掉了。平田扶住了他，带他前往织田府，包扎洗漱了一番后，日吉丸没有感到上午时的恶心，反而感觉饿得不行，把一桌饭菜一扫而空。
然后，他去见了织田。
“主公。”日吉丸觉得自己的腰杆不知为何直了一些。
“嗯，我去看过你一次，看来你已经明白了。”信长点点头。
“战场上不能有妇人之仁，只能有你死我活。”日吉丸也点点头。
“可是主公，属下有一件事不明白。”日吉丸紧接着说。
“你说。”
“我听闻今天主公的母上带着信行大人，还有林佐渡和柴田权六前来请罪。主公非但没有杀了他们，还表示原谅，隐隐还有责备自己不称职的意思，不知主公如此，算不算妇人之仁呢？”
“大胆！”一旁的平田瞪圆了眼，上来就要踹翻日吉丸。
“平田。”信长挥挥手阻止了平田，然后开始苦笑。
“呵呵呵，我们以后，可要在冷酷无情这条路上互勉啊…”
日吉丸抬头看着信长，不知道说些什么。
“行了，你通过了考验，令尊姓木下是吗？你以后就叫木下藤吉郎吧。”
日吉丸发愣，拥有自己的姓氏，那意味着。
自己成为了一名武士！
“谢主公！”日吉丸激动大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