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听见张术司的声音一次,李时荒就咬牙切齿一次。
“让他叫,早晚再收拾他。”析琪说。
三人往前行进,后边还跟着那个古姓的老头。
这条通道内漆黑一片,仅凭法宝的光亮引路,因是禁地,果真无一人把守,可他们不敢走太快,稍有些异样便停下来谨慎察看,深怕碰着什么机关。
但奇怪的是,这里竟无半点机关。
走着走着,反而是那个老头子“古帅”稀里糊涂走到了前边,成了探路的白鼠,正合适。
行数百步,四人闯入一间石室,这石室也无陷阱,只不过周围分了六个洞口。
“走哪儿?”析琪皱眉说。
李时荒四下看看,见这些通道,长得都差不多,周围也没什么标记、符印,就是普普通通的洞口,鬼才知道该走哪条。
他们没一个能拿定注意的,堵在这儿,做无意义讨论、商议。
“哇哇哇,啧啧啧,”草帽老人在石室里绕行两圈,感叹不止,“这下厉害咯,他们挖了这么多条道,看来为了找宝物下了不少功夫,只是不知道走哪条好。”
“废话,”析琪听着后方隐隐追来的脚步声,有些心急,说道,“没时间了,就走这条,你,过来,走前边!”
“咳咳咳。”古老头闻言忽然猛咳,蹲下身子抚胸,面露苦色。
“起来,少给我装蒜!”析琪作势要敲他。
老头子脱了草帽扇风,继续猛咳。
李时荒走过来,看看他,轻问道:“你怎么了?”
老头子又咳几声,道:“唉,这洞口里传出来的邪气好重,冲得我胸口发闷,一时没顶住呛了,咳咳,刚才说走哪条道?我走便是,反正别走这条,真邪门。”
老头子说完起身。
邪气?
李时荒思索,往古老头说的那洞口里仔细端详,肯定道:“就走这条。”
析琪和虞岚也都醒悟过来,点头赞同。
有邪气就对了,他们要追踪的,便是这骇人的邪气。
只是行动缓慢,又在此分叉口浪费了太多时间,终究叫后边人追上了。
“咚咚咚……”
脚步声即在耳边。
来人闯进分叉口,与四人打了个照面。
张向翎!
张向翎甩了后头的打斗不管,独自一人先冲进来了,见着场中四人,见着能力不明的析琪,有些忌惮,未起冲突先退半步,后沉住气,装威风道:“找不到哪条路吧?别费劲了,这里不知挖了多少岔道,连我都没进过里头,不过就算走对了,你们也会遇到蟹将军,你们够胆与他较量么?”
四人未说话,只冷眼看着他。
张向翎见搬出“蟹将军”没管用,心里发虚,又道:“其他人很快就会赶到,姑娘,看得出你有点本事,但你打得过几个?还是束手就擒为好,何必吃那些苦头……”
他说着这番话的时候,李时荒正慢慢走向他。
两人目光交汇。
目光是可以杀人的,张向翎已然感受到死亡。
张向翎看看其他人,各个看他的眼神均充满寒意,他吓得不敢再吱声,又退两步,堵在进来时的洞口,想了想,顾不得面子了,直接转身便逃。
“想跑?”
析琪大喊一声,随李时荒快步追上,堵着张向翎退路,把他给打了回来。
张向翎着实无耻,又想借诡计脱身,持法宝往伤重的虞岚扑去。
“啊,冷静些,我不动,有话好说,好说。”
一把剑横在他面前,吓得他直哆嗦,连声讨饶。
得势时发横,失势怂如狗。
吃里扒外、叛徒、不忠不义。
张向翎的所作所为,已超过畜生的底线。
李时荒一剑砍掉他手上的法宝,道:“先前你牛气冲天,怎么现在这般窝囊?你屡次作践我,屡次难为虞岚,屡次小人行径,你处处使手段,先前饶你一命,犹不知悔改,做事有违光明磊落,现在又落得何等下场?你为求私利,出卖朋友,你说与虞府再无感情,林林总总,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你教训的对,我已知错……”张向翎早无原则,自知小命不保,十分惊慌,恬不知耻地央求说,“等会儿,我有话说,你拿我做人质,我带你们逃出去,好不好?”
李时荒冷眼看他,话说半句都嫌烦。
张向翎扑腾一声跪下,转头求虞岚道:“虞小姐,我在虞府多年,感情深厚、劳苦功高,又与你父亲常一笑是好友,此事我是受妖人所惑,行差一步,你千万要放我一马,我保证……”
“砰!”
李时荒一拳打在他那张丑陋的嘴脸。
话已说尽,再说半句都嫌多,打便是。
第一拳,是泄张向翎有辱青辉学院之恨。
所以还会有第二拳,是为泄张向翎叛出虞府之恨。
第三拳,是为此前屡次言语羞辱。
第四拳,是为妄图骗取青辉城术皇之权,使无辜百姓蒙难。
第五拳……第六拳……
张向翎所犯之罪状数之不尽。
李时荒心中的愤慨无以复加,一经发泄,便如击垮闸门的山洪,难以控制。
“砰”
“砰”
“砰”
石洞里只余一拳拳的打击声。
李时荒越打越发狠,他自己的拳头上开始发疼、冒血,都不在意。
若有一颗陨石坠落。
石洞刹那间被耀眼的红光照亮,那一拳如陨石,湮灭黑夜与罪恶。
“轰嗡”!
这一拳打在张向翎身上,竟打得他突然全身燃灰,被烈焰笼罩,他翻倒在地,脸上全是血糊,鲜血口水搀在了一起,皮肤,焦黑过半。
场面血腥。
既便不是受魔瘴影响,对于张向翎这种败类,这等程度的教训,未及千刀万剐之皮毛,根本不算什么。
张向翎趴地上挣扎两下,忽然一动未动,似乎是接不上气,被活活打死了……
不,还没死,这家伙身上焚烧的火焰还未消去,全身依旧可见地颤栗着,离死不远了。
李时荒面露狞笑,咧嘴似要茹毛饮血。
析琪慌忙一剑刺死张向翎,冲小荒小声道:“他死了。”
李时荒见张向翎翻白的眼睛,大感痛快,低头癫笑,又似乎很痛苦,仰天长啸,沉闷了半天发出的这一声,如惊雷般炸得整个洞口颤动起来。
析琪、虞岚、与古老头惊惧不已。
声音缓缓止住。
“小荒,荒然。”虞岚喊他的名。
“啊。”
过了好一会,李时荒回应这一声答应,想给个温暖调皮的微笑,却显得十分僵硬。
“刚才那一拳,应是星尘术中的绛……”古老头欲言又止,神情凝重,道,“看来,这位小兄弟受魔瘴影响严重,他经受太多事,心神不宁,身体心态均失衡,若再往底下走去,恐怕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暴毙而亡的下场,我看……还是算了吧。”
“我没事了,不必担心我。”李时荒说,神情好了些多,眼睛腥红如故。
三人面露担忧,便不敢再往前走。
到底他有无事,到底他撑得住多久,谁也说不准。
李时荒见众人犹豫,率先往石洞里走去。
正是十五六岁年纪,正站在成长的逆流中。
长眠山像一座残酷的试炼场。
上演那些传奇故事里,常被忽略但最精彩的部分:
所有的苦难、所有的悲痛、所有的抉择、所有的爱、所有的恨、所有的生存与死亡,都只在一念之间。
一念天堂,一念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