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也就在一瞬间。从前对爸爸有怎样那样的不满,可是一看到躺在病床上还昏迷不醒的那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心突然间就崩溃了。看着点点白发,看着憔悴削瘦的脸,鼻子酸溜溜的。
妹妹哭的跟泪人似的,才十六岁的小女孩看起来和她的年龄都不相符,感觉比城市那些娇生惯养的同龄人表面上看起来成熟许多,内心里却比她们幼稚单纯。妈妈感觉就像是从一场遥远的梦里醒来一样,依旧不相信眼前的情况是真的。妈妈也老了,眼角的皱纹那么深那么深,眼睛里满是悲苦和无助。
“晓晓,你爸的病危通知单昨天都下来了。医生说要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妈,放心,老天爷不会这么无情的。你们去吃点早餐休息一会吧,这里我守着爸。”
看来妹妹也是饿了,她跟着虚弱的妈妈慢慢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现在没有人了,静悄悄的,阴冷阴冷的。医院大厅里是吵杂的,每天总是有那么多人来求医看病。好像这世界上的病痛疾苦总是源源不绝的袭击实际上很脆弱而表面上看起来又很坚强的人类。而住院部则是静悄悄的,开着中央空调,走在走廊里冰冷冰冷的,一个病房挨着一个病房,在那么长的走廊的尽头才会有一个小窗户,让人有一种窒息的眩晕感。如果可以真想终生不进医院,这里给人的感觉实在是不好,让人想到了人类的各种不幸。
张晓晓这时才仔细的看清了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瓶打着吊针的爸爸。上学这几年何曾认真的和爸爸聊过天何曾认真的看过他的脸,没有,双方都匆匆,都找不到机会,也不想找这种机会。张晓晓对他有某种程度的不满,张晓晓觉得他对这个家也有某种程度的敷衍。可是,作为子女,父母把你养大纵有千般万般不是也万万不低养育之恩的恩情。
岁月不饶人。看着爸爸那黑发中夹杂的数也数不清的白发,张晓晓轻轻抚摸着,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医生进来了,进行检查,让病人家属在外面等候。
张晓晓走出来刚好看到匆匆吃完饭回来的妈妈和妹妹。她们三个就在病房外边的凳子上坐着等待。
病房的门开了,医生取下口罩,朝张晓晓她们看了看,示意她们过去借一步说话。走到了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医生停了下来,看着疲惫不堪的李洁玉,意味深长的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期了。这是好事。接下来的手术治疗以及一系列医疗费用需要你们准备一下。”
“医生,大概需要多少钱?”李洁玉焦急不安的问。
“大概八到十万吧。”医生轻描淡写的说。
“谢谢你啊,医生。你一定要把孩子他爸治好,不管多少钱我们都去准备。”
“作为医生我一定尽力。没有别的事了,我还要去看别的病人,你们可以进病房看病人了。”
“谢谢医生。”
这位四十多岁的看起来经验丰富的医生转身离开了。李洁玉带着她的两个女儿走了进去。
病床上的爸爸已经睁开眼睛了,看着她们母女三人,张晓晓感觉他的眼睛闪着光。
“建国,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你把我们都吓死了。不过,感谢老天爷,你现在醒了。医生说你只要做几个小手术接受治疗很快就可以康复的。”李洁玉看着自己的男人,絮絮叨叨说了起来,满是心疼和关切。
张建国没有说话,嘴轻轻动了动,没有说出生,只是用手轻轻拍了拍他媳妇的手。
“爸,我去问问医生,看你能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张晓晓带着妹妹走出了病房,她想给爸妈一个独处的机会。在患难面前,才能真正的看出来谁才是真正关心喜欢疼爱你的人,爸爸也该心意归正了。
“姐,那么多钱怎么办?咱家根本就没有多少钱啊”张云云小小年纪考虑的问题还挺周全细致的。
“乖,你别操这个心。我一会问问咱妈,看看咱家有多少钱,还需要借多少钱。骨头都撞碎了,这治疗是必须的,钱我们会想办法的。”张晓晓拍了拍妹妹柔弱瘦削的小肩膀。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晓晓问起了这住院费用的事。李洁玉估算了一下,家里估计只能拿出三万元,最少还要借七万。剩下的钱只能向亲戚朋友借了。
打了一下午的电话,确定能借到的只有三万。母女三人心急如焚,不知道剩下的钱怎么筹来。
马军的电话打来了。张晓晓抱着一丝希望。
“晓晓,你回家了?叔叔没事吧?”
“伤的挺严重的。住院治疗需要一大笔钱,你能借我一点吗?”
“我没啥钱啊。还差多少钱?我问问我妈,应给没问题。”
一听到马军提起他妈,她的心里就腾地冒起怒火。
“那算了,不用了。还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我还要急着筹钱治病呢。”
“晓晓,你怎么了?你们还差多少钱,我可以帮你啊。”
“你妈对我的羞辱还不够吗?我不需要她的钱。”张晓晓啪把电话挂了。
“晓晓,怎么了?”妈妈和妹妹都看着她。
“没事,妈。给我大姑打个电话吧,刚才没有打通。他们住得远,估计还不知道我爸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