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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画皮夫人禁魂鬼号山 骷髅仙君食人悲氛冈

且说老丐连夜驾云来到了鬼号山,这里阴雾弥漫,晦气凝沉,有众多的鬼影绰绰,不下三千,摇首晃臂,翩跹而“舞”,并伴怪号。老丐大喝:“你们一班饿鬼,为何聚集于此间作祟?从实招来。否则的话,本师销尔众的鬼身,灭尔众的虚魄,不能得以超生。”“咔啦”,放手一声雷,一方卧牛石炸成了齑粉。众鬼纷纷拜伏,不下三千数。一鬼大着胆子回应老丐的问话:“我们是被一个唤作‘画皮夫人’的妖精禁锢于此而不能趋阴司报到,更不得转世投胎,也永远不得自由,内心凄惨,因此悲号。”另有一个道:“我为妖精所食,回想起来,负屈含冤,悲怨难抑,也所以哭泣。”正在这时,出现了两名鬼吏,见有生人在,向前捉拿。老丐轻松将他俩制服。众鬼向老丐控诉,称两名鬼吏是画皮夫人的爪牙,自己无一日不受他们的欺负,吃尽了苦头。老丐道:“既然如此,那便把他俩交予你们处置。”众鬼有老丐撑腰,壮起胆量,将两名鬼吏拳打脚踢,甚至牙咬,尽情发泄怨气。

一场纷乱惊动了画皮夫人,将身而至。众鬼惊惧,退闪向后。两名鬼吏得已脱困,爬到画皮夫人的脚前,大诉委屈。画皮夫人先是怒叱众鬼造反,行以威胁恫吓,继而又诘问老丐为谁,怎敢擅闯此间并闹事。老丐定睛来观,见这一画皮夫人勾眉描睫,染唇脂面,十二分的美貌妖艳,赛过人间西施,不逊月宫嫦娥。道之:“一个讨饭的人而已,没有响亮的名姓,不提也罢。吾欲将众鬼解脱,使教能够重新托生,还请夫人予以方便。若是行加为难,那么我老叫花子也只有不敬于您,对不住也。”画皮夫人恼忿非常,叫道:“吓,你这老叫花子管得也忒宽了吧?自家的事处置完了?这一群鬼儿是本夫人好不容易网罗来的,你说解脱他们便就解脱吗?还妄敢对我施压,好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本夫人今儿将你的魂魄也取来,看你还会存有几分张狂。”这夫人所以网罗来如此之多的鬼魂,只是为了修炼阴功幽术,有些别样的害人手段。先发制人,以绝魂掌与销魄爪,向老丐频频发动攻击。老丐从容不迫,沉着应对,化解了画皮夫人的每招每式。画皮夫人见强战不能取胜,便施出媚术,招来一班女鬼,自己夹于其中,围绕老丐一边舞蹈一边色迷,欲将老丐的精魄吸去。但是老丐不着她的道儿,并对此百倍厌恶,冲冲怒旺。运用青竹杖,只是一扫,女鬼尽销。画皮夫人使了一个金蝉脱壳,将自己的真身走掉。所蜕一张皮被杖打破。这妖精自知不是对手,还算聪明,将身逃窜。老丐眼锐,此妖的本身似乎是一只猴子,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何处去矣。

老丐大叫:“糟糕,此妖不除,后患无穷。”但有鬼儿向他提供线索,称自己与几名同伴,以及其他的很多无辜,是在乌云冈被一个唤作骷髅仙君的妖精捉住并食去了肉身,而幽灵则被送来此鬼号山。画皮夫人与骷髅仙君必有亲缘,或可能遁至那间。老丐另对被鬼儿们执住而不教走脱的那两名画皮夫人所任用的鬼吏行以问讯,两名鬼吏证实,画皮夫人同骷髅仙君的关系的确非同一般。老丐将两名鬼吏,实则一ling(鬼包令)一sao(左犭,右喿),灭掉。而后,破了禁咒,教众鬼速去。紧接,老丐暂时回到崔孟庄,以免自己的徒弟并崔家人担心自己。他将鬼号山的事情对大家一说,那些人无不惊诧。同时也提到了乌云冈。崔相的脸色当时就变了,道言:“早就听闻乌云冈有妖精,还不是一般的妖精,不仅吃人,而且本事大着呢。人都不敢那个方向去,去则难还。亏我们这儿距离它远着,妖精染指不到,否则又添一宗忧愁。那离它近的地方的人,还不知被祸害成什么样子呢。老神仙,您是不是要趋乌云冈,万要小心呀。没有十足的把握,还请打住念头。”老丐道:“无论如何,必要走上一遭。不除掉害人造孽的恶类,誓不罢休。”仍旧没有带着韩兰、庞遂,次日一早,只身来在乌云冈。这里:

阴霾迷雾,长时弥漫;“幔帐”长垂,难窥其中;

待日普照,佛扫灰濛;面目方识,一片凄凉;

岩石多裸,如墨上染;树木稀零,茅高草深;

不飞禽鸟,难觅兽踪;死气沉沉,缺少生机。

此处由于石色黑且黯淡,教人感到几分晦气。加之冈体大部分裸露,少有植被遮掩(有也是在冈底),远了来观,犹同一团乌云在天边,故名乌云冈。又由于很多年前来了一位骷髅仙君,长期拿活人为食物,聚攒沉集有无数无辜受害者的怨气,另加这妖精时不时喷云吐雾,作耍施弄,更加使得这里显得愁愁惨惨。此冈为不祥与悲戚的气氛所笼罩,因此上被人改呼为“悲氛冈”。谈之色变,尽量远远避着,以保无害。但仍然有相当之多不知内情的外方行客误投此间,自然不走运,坏了性命,几乎便没有幸免者。老丐至于此,刚待落云头,却发现那边流飘而来一团云朵。定睛一瞅,哟,却是来了水牛山霸王洞的墨云大王与锦裳岭太平洞的白虹大王,老丐忙打招呼。黑虎、白虎二精见是老丐,内心自然是犯惊,当年被他打怕了,赶紧至前来拜。他俩闲来无事,出外云游,巧逢老丐。当得知老丐是要下到那边的山冈降妖,为了讨人喜欢,献一分殷勤,两个自告奋勇,愿为效命,甘为前驱。老丐道:“那敢情好,这里先谢了。”

画皮夫人果然落在悲氛冈避难。冈上有由白骨所堆积而成的一座小山,高二十丈许,底部占了上十亩的地方(试想,骷髅仙君吃掉的该有多少生灵,当然不只是人了,无法估计),权且称之为“积骨山”。积骨山下方还特为的留空,有一个“无厌洞”,骷髅仙君把它作为了自己的居穴。画皮夫人见得义兄,大倒苦水。骷髅仙君对他百般宽慰,声称必要为之报仇。这日,两个妖精正在吃茶,猛听得洞外有人大喝:“里面的恶魔听真,降你们的仙师来了,从速出来就伏。”画皮夫人颜色更变,道:“义兄,定然是那花子索到了这里,该当如何是好?”骷髅仙君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便当之何妨?贤妹请放宽心,在愚兄这里,完全可以保障你的安全。他既然逼人至甚,妄图赶尽杀绝,我就让他自食恶果。”起身形,带上应用之物,踱步出洞,很见得沉稳。画皮夫人心中没底,随着跟了出来。两个恶妖并肩而立。老丐见到画皮夫人(重又换了一件皮壳,画的仍旧是昨晚那副面目),心说:“她果然遁在此间,再不能让之走掉。”另见画皮夫人旁边有一人:顶秃如匏,面无血色;眼睛眍,鼻子瘪平;身材高挑,瘦骨嶙峋;手如鸡爪,有筋无肉。这妖精并不在意他人嘲笑自己瘦得像是枯木干柴的形象,不太加遮挡,穿着一件暴袒前胸的坎肩,和一条遮掩不到裸腿的短裤,图的是一个舒服松快,得劲儿。这倒是可以同黑虎精搭一路子。在他手上,拈一条十三节的白骨鞭。这厮面目狰狞,凶相毕露,断然不是一个善类。

老丐观罢,以杖点指并厉声喝道:“你两个妖精,为非作歹,祸害民间,致人神共愤,天理难容。末日已然到来,在劫难逃,你们还不从速伏地就诛,更待何时?”骷髅大仙冷笑,道:“不要只说空话狂言,是高人还请亮出真本事来。”老丐道:“听你的话,是要顽抗到底的了?哼哼,不过垂死挣扎耳。那么咱们俩便来一番较量,以论雌雄。吾必定教你见识厉害,心服口服。”旁边的黑虎精道:“仙师,有我们兄弟在呢,不劳您的尊驾,足以镇伏他俩。”同白虎精前出,冲两个恶魔咋呼:“呔,那一双业障,近前领死。”骷髅仙君“嘿嘿”了两声,道:“真有不自量力的种儿,也敢小觑魔家。正好,你们来得正好。”黑虎精问他:“正好什么?”骷髅仙君道:“我一直愁苦没有好的胯下乘骑,你们一虪(黑虎)一甝(白虎)来得不是正好吗?拿来当脚力,轮换着驮我。”黑、白二虎闻听此言,不禁恼怒,“这厮安敢羞辱我们?受死来。”将身而扑。骷髅仙君教画皮夫人为自己观阵,独自来应对二虎精。这妖精果然高强,黑、白二虎不是他的对手。黑虎精现三头六臂法相,“嗖……”将粒粒弹丸射向骷髅仙君。骷髅仙君将口张开,纳弹丸下腹,还言道:“好吃。”白虎精取寒冰鉴对敌来施法力,大冰团困住骷髅仙君。骷髅仙君将身一长,大冰四分五裂。二虎见此状况,情知再恋战下去,必取更大的羞丑,因此颇为知趣地败下阵去。老丐言道:“还是得我老叫花子亲自出马呀。”来战骷髅仙君,青竹杖对白骨鞭。杀过了三十个回合,骷髅仙君势逊一筹,吃受四、五杖击,难承身痛。口中念念有词,并向积骨山扫了一鞭。顿时,积骨山崩塌,但随之化作了白骨大军。骷髅仙君跳上了一辆四轮厢车,不须牲口拉而自行驰骋。他指挥军团,妄图困杀老丐与二虎。老丐扯上二虎,至于高处,而后施弄法术。暴风肆虐,飞石狂作,摧得白骨兵肢解体残。骷髅仙君的厢车也被石头打得粉碎。但是,这一招仅是起得短时效用,散骨很快便会重新组合而成兵士,而且还能步空而行。老丐另行纵火,焰海平空而现,烧得白骨兵叫苦连天。顷刻之间,白骨大军覆灭。骷髅仙君若非避得及时,怕也要灰飞烟灭。他与画皮夫人识得了老丐的厉害,不敢于此逗留,仓皇逃窜。老丐冲着黑、白二虎言道:“不要放走这一双男女妖精,追。”一直追出了上千里,终于赶上了两个恶魔。骷髅仙君与画皮夫人欲为困兽之斗。骷髅仙君却遭老丐奋杖一记重击,打得原形现出并分崩离析。一个幽魂脱得残骨欲去,但老丐眼尖,施火行烧,从此根绝于之。而画皮夫人遭到二虎缠斗,不慎被黑虎精一爪扯掉假皮,同时落身几道血槽。现出一只裸体的山魈。二虎大笑,“却原来是这类丑陋的东西,贴了一张假脸充美人,披了一副画儿作衣裳,别有意思。”白虎精还用鉴来照她,但没有施法术,道之:“来,瞧瞧自个儿的模样。”把个母山魈臊得无地自容,羞惭难当,气塞淤胸没脸活下去了,看那边有山崖一处,一头抢将过去,触岩壁而毙。

除掉了两个祸端,老丐冲着黑、白二虎抱拳,道:“二位,感谢,感谢。”二虎忙道:“不劳谢,应当的。”事情办完,双方拱手而别。不表黑、白二虎,还说老丐,回到了崔孟庄,向一众叙说了事情经过。崔相大员外对老丐佩服得五体投地,道自己的两个孙子(其实他的孙子并不止这两个)——崔铭、崔钰,与老丐有缘,请求老丐收他俩作徒弟,度入道门修行,得一个好的功果。两个童子也挺会来事,不待老丐是否表示同意,便跪拜奉茶。老丐看两个小子伶俐,非常讨人喜欢,于是答应了下来。这样,老丐带着四名徒弟回到了翠云山。只把大头章卫乐得发疯,有了好多伴当,不会觉得孤单,而且自己还是大师兄,那几个须得尊重自己。大家共同修行。老丐的事情说到这里,暂且稍停一放。按下他,另表一位人物。欲知此人为谁,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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