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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拙劣的探索

向日葵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穿着深灰蓝色的校服。眼前晃动的是狭小的操场上的绿荫,栅栏似的围墙紧箍住最为青葱的岁月。仿佛是由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孩子们留着一模一样的发型,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板板正正的在操场上小心翼翼的三三两两聚成堆。他们似乎连呼吸的频率都是按照标准来的。多亏学校仁慈的允许学生拥有不同的身高,不然向日葵入学的时候失去的,可就不仅仅是她顺滑的卷发了。这里是向日葵的初中,更是她的地狱,这里的女生不被允许把自己打扮得美丽。她们的长发在开学前就被夺走,而向日葵是她们中的一个。

梦中的向日葵茫然的看着四周。同学们的面容模糊不清,身影如出一辙。她看着四周,看着,看着,其中一道身影似乎格外宽阔——哦,那是她们初中最胖的那个女的。开学第一周检查发型的时候,年级主任站在她的身旁,指着她对班主任说:这个男生头发太长了。事实上她是女的,也是向日葵最为怨恨的人之一。

哪怕是梦中,向日葵也讨厌她——毕竟她对那件事情的印象实在是过于深刻:初中的时候两人曾经做过同桌。第一天中午她帮向日葵拿了双筷子,向日葵把这件事情视为她对自己的示好,所以义务帮她取了将近一个月的盒饭,放学的时候,还帮她把凳子放到桌子上。如果她不在的时候,哪怕是留卷子,向日葵也会记得帮她叠的整整齐齐的——然后,一个月过后,向日葵发现她和别的女生一起嘲笑她的卷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向日葵暗暗发誓,再也不会对任何人无条件的好。虽然她不确定自己真的做到了。瞧啊,初中最恨的人和高中最恨的人都是胖子,这也难怪向日葵如此的克制自己的体重。

忽然,向日葵觉得有人撞了自己一下,她猛的睁开双眼,病房的天花板映入眼帘。特鲁在床边斜靠着,看见向日葵醒来后,也只是微微翘了下嘴角。特鲁不是向日葵这种随水随地都能找到笑料的女孩,所以这也真是难得。

“早安”向日葵伸了个懒腰,直接从床上爬起来,像一只猫似的,“睡得怎么样?”她爬到特鲁怀里,撅着屁股问,“现在几点了,奥尔科特什么时候来。”如果泰勒现在在这里,并且健康意识清醒,她一定会觉得向日葵和奥尔科特上校闹矛盾了,因为她并没有用敬语。

“谁知道,快中午了……”特鲁起身下床。

“我居然睡了这么久……”向日葵不可思议的自言自语,“我应该在五点钟就准时醒来才对。”接着她走到门口,向外张望了一下,安德已经不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了,现在走廊是空着的。艾西依旧在她的办公室,并没有注意到向外张望的向日葵。

“你说姓唐的待会会怎么处理咱们?”向日葵关上门,略带一丝不安的问特鲁,她现在已经把梦境遗忘,但是不安却被保留了下来,“我昨晚才发现,我现在连咱身处哪个国家都不知道。”

特鲁换了副慵懒的样子,一副你才发现的样子看着向日葵,“想不到你也会关心这些。”她问向日葵,“我和泰勒是没法开口,早知如此,当初你为什么不问主任她们?”

“如果我告诉你我根本没想过要问这些,你信吗?…我连问问题的念头都没有啊…”

特鲁双手枕着后脑,望着天花板,一副任命的态度回答,“信……最初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计划所以向主任他们装傻或者其他什么的,但是经过了几天之后,我就怀疑你根本什么也没想,铁路之战,我们到了这里之后,我就更确信你脑子一片空白。”

向日葵没有管特鲁的吐槽,而是喋喋不休的抱怨着,“这个国家叫什么,最高领导人是谁?我究竟是什么生物?为什么要创造我?我在为谁而战?我又在为何而战?战争是谁发起的?为什么?敌国是哪个?同盟国是哪个?……WTF!我有太多问题要问了!泰勒恢复的怎样了,她什么时候能出院?!”向日葵一屁股沿着墙坐在地上,“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复杂!”

特鲁还是一副放弃治疗的样子,望着天花板,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你原来现在才开始在意这些,我的话,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根本不关心,反正我们都是回不去了。”

“那么就融入这里呗。”向日葵无理所当然的对特鲁说,她的随遇而安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要知道她差点为此失去了泰勒,“我从一开始就没想回去…我从来没和你说起过自己的过去,因为我根本不想回忆起它…”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向日葵经常性的提起自己的家人。不仅仅是特鲁和泰勒,就连那个沃克也知道了向日葵诞生于医学世家。不过向日葵并没有自相矛盾,她这里指的是:过去的朋友。

比如那段梦境,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因为那是来自地狱的片段。那个女孩不是她的同学,是个魔鬼。

向日葵突然笑起来,“特鲁,如果我告诉你…我在来这里之前,一直祈祷死亡的降临…你信吗?”她突然开始扯自己的头发,“你绝想不到保持4.0的GPA有多难!Fu*K然而我除了GPA啥也没有!GPA3.8的就有一大堆!!!”突然她换了一种语气,这种语气很愉悦,和当初说自己是最生动活泼的克隆娃娃时的语气一样,“不过,不管怎样!我的祈祷可终于实现了。”

“我是不知道那什么GPA到底是什么东西了,但是好像你非常痛恨那东西。”特鲁有些无语的看着又哭又笑的向日葵,不过她也觉得向日葵需要发泄。

“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向日葵说完直接出门,“我需要静静!”

特鲁翻了个白眼目送向日葵出门。

向日葵来到了医生办公室门口,直接问里面的人,沃克昨晚有没有回来过。

里面还是那位小护士,她告诉向日葵,“沃克医生的话,从你们那天出去后,我就没看到他了,早上也只是简单命令我们一切照旧,今天我还没有看到过他本人。”

“是吗?”向日葵不怀好意的看着艾西,昨天晚上是她告诉了那些白衣魔鬼她们将要过去的事情,给了他们折磨泰勒的时机。泰勒因此遭受了地狱,而艾西本人却什么都不知道,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向日葵现在非常想冲过去把她暴打一顿,但是她没有,因为艾西是活生生的人,而向日葵只是个被克隆出来的复制品,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拥有人权。如果她随便殴打艾西,那么泰勒也许会因此而死。况且艾西什么都不是,死掉的话,对沃克不会有任何影响。所以向日葵暂时抑制住了她的愤怒。“如果沃克回来了……”向日葵停了一下,撒了个明显的谎言,“帮我说一声:谢谢他这些天的辛苦了,我和特鲁恢复的都很好!”

这个稍稍有点婴儿肥的护士,笑着对向日葵说道,“谢谢,你们恢复了,我们都替你们高兴的。”护士的眼神多么真挚,里面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向日葵看不见半分虚假,但是她自己却觉得悲凉,又有几分羡慕。

“我也想高兴啊。”向日葵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离开了。艾西虽然察觉了她最后的表情有点不对,但是还是笑着送向日葵出去。后者没有回到病房,而是开始探索这里。

这一层是千篇一律的病房,但是大多都没什么人,用人迹罕至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她记得当初是怎么走出去的——在走廊前边左转有个出口,直接通往另外一栋楼,那栋楼的楼底,才是当时战斗的地方。

向日葵想去看看那里。经过出口前,向日葵在某个看起来有人的病房门口停了一下,凑过去看房门上的名字。可是门口没有名字,只有毫无新意的房间号:1203.向日葵离开了,她觉得暂时应该别打扰别人比较好,毕竟里面的人她根本不认识…于是她继续走着,不知不觉间,居然来到了之前战斗过的门外。

她在B5层被守在门口的士兵拦住了。

“是将军下达的命令吗?”

这一队人显然穿着和上次安德他们一样,沙漠迷彩,离向日葵最近的那位立正敬礼。回答,“是的长官,这是将军的指示,没有将军的许可,不得任何人擅自出入这里。”

向日葵发出惊悚的冷笑,“这样吗?…好吧…那么我就不打扰了。”她回到了病房,把这件事告诉了特鲁。

“你说那个姓唐的有什么目的?”

特鲁皱了皱眉,思考了一下,“现在想太多也没用,我们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能开恩让泰勒回来我们都该谢天谢地了,况且,这到底是保护,还是软禁那老头,我们也说不准。”

“……倒也是…”向日葵指着门口,“那个女人什么都不知道…………真不知道待会奥尔科特来了后,咱们该怎么办?”

向日葵盯着门口,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劫后余生剩下的是恐惧还是兴奋?为什么在当时,向日葵感觉不到内心的波澜?这些问题,向日葵现在不懂,也许,她以后会懂。

“那女人肯定什么也不知道,不然不会那么大大方方的放在我们门口的,别想了,到时候直接去问唐将军去。”

向日葵点点头,又出门了。这次她管艾西借来了化妆品,给自己画了个淡妆。过后她问艾西自己是不是个漂亮美女,艾西想都不想就点头了。

“很棒啊”艾西眨着眼睛,不明白向日葵为什么这么问。

“是啊,我当然很漂亮,因为我不需要去拼运气了。”向日葵留下了意味深长的话后转身走了。艾西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不明白向日葵在想什么了。一开始,她以为向日葵和自己一样,只是个单纯的女孩罢了。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不需要去战场,不需要去搏杀,这些代价就是她布满赘肉的要和小腹。

向日葵和特鲁吃完午饭后,奥尔科特上校来了。也许是经过之前的经历,他在这俩人面前也显得稍稍随意了一些,他伸出手对她们打着招呼,“两位女士,时间快差不多到了,能够出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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