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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加尼斯

“每一天都可以是新的开始,好像一切都有可能。每一天又都是昨天的延续,一切又不得不继续演化发展。”

随着轰隆的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好像被撼动了。远处视野可及的位置爆发出强烈的爆炸光芒,即便在这十几公里外的摩天大厦楼顶也能感到刺眼。这道光背后的能量是惊人的,就连空气流动好像也呼应着光的消失开始变快。一个男子坐在楼顶边缘,两脚都悬挂在楼外,默默地看着这惊天动地的爆炸,清冷的风吹过,居然让人有一种莫名的爽快。看这爆炸的威力,应该是把几公里半径的东西都夷为平地了。看着爆破中心区缓缓升起的小蘑菇云,男子淡淡地低下头,抽了口烟又喝了口饮料。夕阳在他一侧的脸上洒下了一层红光,而另一侧则隐没在阴影里难以辨认。他吐出一口清烟,又抬头看向那已经升到半空还不断扩大翻涌的蘑菇云,阳光在上面镶了一圈金边的轮廓,格外好看。大风怂恿着这朵金色的蘑菇不断膨胀,到了一定的大小却又不怀好意地突然把它金色的轮廓吹散,紧接着便融入了漫天的云里。云也被夕阳映成了绯红的颜色,在空中跟着风不断的从爆炸点正上方向四面八方扩散,一眼看上去好像不断燃烧蔓延的火焰。男子眼神里透出一种无奈的放松,淡褐色的眼睛被余辉反射成了金色,仿佛一个黄金的泉眼熠熠生辉,头发在微风中慢慢地散开,露出整个脸庞。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年轻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无奈的疲态。

视野范围内都是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听说几百年前,这里也曾是一片繁荣的市区,结果现在看来,除了少数几个幸运的建筑,大多都已经碎为尘土。面对这样的景象,露出一丝无奈和倦怠也是人之常情,然而对于亲手毁掉这些建筑的人到底心里又在想些什么,恐怕也只有这坐在屋顶边缘的男子自己才知道了。

“咦!?”男子好像看见什么,但又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就在爆炸范围边缘,有电流淡淡的闪了一下,紧接着他定睛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见空有一片白雾。

身后的门嘎吱嘎吱地响起来,这栋大楼也是几百年前的建筑了,虽然当时极尽设计,终究也没能抵御时间和历史地侵蚀,这通往屋顶的门已经朽败不堪,稍微移动就发出可怕的惨叫声。这惨叫声打断了男子的思考,左手握住放在身边的电磁枪戒备起来。

“罗克队长,你在这里呀?”让人意外的是惨叫之后传来的却是一个温柔而清澈的声音。

罗克头也没有回,只是举起拿着易拉罐的右手,好像庆祝举杯的样子向天空示意表示肯定。从开门的地方看过去,漫天火烧云的霞光配着这个一身强化警服的男子,动作颇为帅气。

声音的主人慢慢的走近罗克,一边走一边温柔地说着:“确实,这里的视野还真是不错呢。美腾市之外的风景真是让人惊喜。”

罗克笑了笑,又喝了一口饮料:“那是肯定呀,美腾市里可看不到这样的天空和夕阳哦。“

“但是坐在这里还真是危险呢,罗克队长,这里可没有反重力系统哦,万一掉下去可是会非常痛苦呢。”声音的主人微笑着已经走到罗克身边,依旧温柔而平和,但只是站在楼顶边缘,并没有坐下。

罗克笑了,身子略向后倾,看起来两脚在外悬挂得更高了一点。“惠子,你是第一次到城外执行任务吧。听说你是自己申请的,为什么?”

惠子浅浅地微笑了一下,其间眼神略向下一瞥,这一瞬间的表情好像在说这背后还有不少故事。

“体验生活吧,我也想跟大家一起为扩大美腾市出点力,把美腾市越建越大,这样穷人就不用挤在一起住了。这其实挺好的,能体验很多不一样的事情,让自己变得更加能帮上忙呢。”罗克没有看站在身边的惠子,只是听着她用温柔的声音说着,之后又继续喝了口饮料,自然也没有看到惠子那一闪而过的眼神。

“怎么样,第一次任务很成功吧,狄安娜副队长那边可是非常有经验的,但这些工作和你想象的一样吗?”

“很不错呢,一切都充满了新意,好像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呢。”惠子展开双手深呼吸了一下,脸上展现出了开心满足的表情。也许是阳光,也许是周围空旷无垠的空城,惠子感觉现在很自由。

“也只有在美腾市之外才能看到这么落后的地域了,这是这次任务最后一个清空区域,看来马上就能回城了吧。”罗克好像是说给惠子听,又好像在告诉自己。

“对了,大家打算回城之后一起庆祝一下,一方面因为这次任务还挺顺利的,另一方面,阿米尔马上要结婚了。您这边也快点下来一起准备回城吧。”惠子好像有点高兴,侧过头看着坐着的罗克。

罗克也没什么大反应,只是好像听到了某个让他从这懒散放松的状态回复干劲的事情,深吸一口气。

“啊,那看起来今天阿米尔应该要度过一个单身party咯!”罗克用手撑起了自己,顺势收起双腿站了起来。两人再次留恋地看了这美景一眼,然后转身开始往回走向那个嘎吱嘎吱怪叫的破门。

“听说您和阿米尔是一个特警训练班毕业的呢。所以大家想问问你要怎么庆祝才比较有意思。”惠子好奇的问道。

“阿米尔啊,他很传统,就一起吃个饭应该就ok了。”罗克微笑着回答。

“啊!我知道美腾市西面有一家很不错的料理,那边还保留有古东京的味道哦。可以试一试。”惠子好像很开心自己想起这家料理店,毕竟在美腾市里,这样的传统料理店已经不多了。“对了,罗克队长,你了解他要结婚的对象吗?听说好像也是某分队的队员。”惠子好奇的问道。

“你说凯西?她是六十分队的队员,人还不错,我们私底下见过几次。不过听说六十分队现在就只剩下她和杜克队长了。上一次的任务据说是遇到了反对组织势力,导致他们没能及时回城,剩下的几个人都走失了。”罗克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说出来,无意间加快了脚步,好像这事情本身有一种驱动力让他快速往前走,又或许这背后有什么他不想过多回想的。

这栋摩天大厦虽然是几百年前建成,却意外得很高,也正因为它的高度,才能作为观察点给罗克提供执行任务所需要的观察视角。因为楼梯和电梯都已经毁坏,地面也到处是窟窿,就连墙壁也感觉已经饱经沧桑,罗克他们的下楼基本是以两三层为一段的距离往下面的楼层跳下去,但即便这样,几分钟过去了,好像也才刚到大厦楼层的中部。

“啊!”惠子突然疼痛的叫了一声。紧接着蹲坐在地上握住自己的脚踝。

“怎么样?没事吧?”罗克走上前去,蹲下来为对方查看脚部。虽说只是一瞬间,但明显惠子脚踝上包裹的防腐胶面已经有了裂痕。

“看样子是扭伤脚了呢,实在是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惠子一边忍着疼痛,一边试着想要站起来,结果还是被疼痛阻止了。

“不要勉强了,惠子,你在这里等会儿,我找一下有没有可以用于修复的材料。你应该能用原材料自我修复吧?”罗克一边说,抬头看着惠子。

“虽说身体是没办法,但是修复外层动力保护结构应该没什么问题的。”惠子回答道。惠子是作为任务助理队员加入57分队的,警服上主要的功能就是修复和原材料利用再生。

“这就够了,至少你就可以继续行动了。”罗克把惠子扶到一边坐着,开始用身上的搜索扫描仪扫描楼层里可用的素材。

“可以用一些传统的含硅素材,不过纯度需要高一点的,我可以把它们转化成临时补救用的材料。”惠子提醒道。她说话的时候还是微微的蹙眉,显然疼痛并没有消失,但看样子已经消退大半。

“好的,已经找到了,就在楼上,看来你运气还不赖。”罗克说着,向惠子示意了一下,随即转身轻轻一跃,已经跳到了上面一层楼。

跳上来的窟窿左边是一片废墟,明显已经被破坏过,右边则是破旧的长得像教室的隔间,每个隔间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方桌,旁边几个凳子,还有墙上已经破损的几乎看不出的黑板。这确实是几百年前的大楼,这样的设施,也只有历史书上看到过。后方是一片已经没有玻璃的窗户,夕阳现在比刚才更红了,可是光线却不如刚才那么亮,顺着扫描仪所指的方向走去前方是一条通道,正好通向罗克要找的材料的方向。罗克没多想就向前走去,顺着指引的路线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这破旧的大楼。这层楼看来以前是培训学校,教室还真是不少啊。走到通道尽头是一条向右的走廊,走廊旁边又是一片空有窗架没有玻璃的窗户,外面的风紧紧地吹着,因为这边是背光面,所以光线也更加暗了下来,罗克下意识的有点紧张,倒不是担心遇到什么危险,但黑暗给人的感觉总是这么让人无法放松。罗克顺着路线指引,不断地往前走,修复素材的标志也闪烁的越来越快,看样子马上就能找到了。

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从一间教室里跑了出来,快速地消失在黑暗的走廊尽头。

“嘿!”罗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微微蹙眉,条件反射地跟着跑去。

素材指示的路线也是这个方向,罗克一边追着一边想着,越来越近了!追到了一个两面都是墙壁的走道尽头,指示标终于停在了一个位置,周围已经暗到几乎无法分辨,好在罗克的智能增幅设备自动为他在周围的物体上勾勒出物体的轮廓。这是一个死胡同!一方面罗克对看到的小孩还在将信将疑,毕竟在美腾市之外居然还有人类的小孩居住,这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另一方面,他更好奇就这么个小孩的步速,为何他居然没能追上!?就这么点地方,他能跑到哪里去呢?一边琢磨着,罗克条件反射地顺着信号提示伸手去拿给惠子修复强化警服用的素材。罗克蹲下伸出手到地上打算捡起来,却摸到了一个软而有骨的东西。

手!?是人手!!!罗克刚要条件反射地迅速缩手回来,却不料被那只手一把抓住!刚才摸到的时候太出乎预料,罗克本就心中一凛,没想到一转眼居然被这手给抓住,罗克心中一惊,使劲挣脱开来往后退了几步。那手抓得也不紧,罗克这一挣马上就脱开来,却紧接着听到一片小孩子惊吓的叫声。

“谁在那?”罗克已经退开几步,不知何时已经握紧了手中的抢,摆出了瞄准的动作。

“啊!~~~啊!!!”从黑色的角落里传来一连串小孩子的叫声。“别伤害我们!求你了!”听起来像是其中一个年长的男孩子,声音在一片惊叫中显得平静而冷漠。

听到是小孩子的声音,罗克稍稍从紧张的情绪中缓和了一点,语气也稍微缓和:“你们都走出来。”

从黑暗里,走出了七八个十岁左右小孩,都是衣衫褴褛。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罗克问道。素材指示仍然在不断地提示罗克对应的位置,只是这个提示却指向了这群孩子。罗克虽然在努力搞清思路,却被这不寻常的提示搞得越发糊涂了。而更加让罗克好奇的是,他的强化警服的装备是可以扫描周围的环境作方位导航的,而站在面前的这几个小孩,显然没有一个被设备识别出来。他们就站在罗克面前,却被罗克装备的环境扫描设备彻底忽略了。

“我们住在这里,求你别伤害我们。”其中年长的孩子开口说话了,想来就是刚才在黑暗中说话的那个孩子,声音中微微带着恐惧,但想要保护自己小伙伴的勇气让他稚嫩的声音坚定而平静。

“我是说,这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待在这里的?”罗克突然有点混乱,倒不是因为仪器忽略了这几个孩子,也不是因为含硅的材料提示不停的指向这几个孩子。在美腾市外围的世界,在这个四百多年前就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世界,在整个空中弥漫着有毒气体的世界,这几个孩子毫无防护的就这样站在了他面前。

“你指什么?”男孩还是有点不明白,但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恐惧了。

“这里的空气,你们,没问题?你们吃什么?父母呢?”罗克把心里的问题一连串丢了出来。

男孩直视着罗克,两臂摊开把其他几个年幼的伙伴挡在身后,简单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罗克看问不出什么,也并没有想要为难这些小孩,所以回过神看了一眼自己的扫描仪。含硅的材料还在提示,但提示的位置却是其中一个小孩。他抬眼看了一眼这个小孩,满脸无辜而不知所以的表情,想来要是在美腾市里,这些孩子应该也就是上学的孩子。罗克收回视线,重置了扫描结果,尝试找到其他含硅的材料,毕竟惠子在楼下等着他,而其他队友都在汇合点等他们两个回城。天色已经变暗,在这个三面是墙的走道里更是黑得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好在罗克的方位扫描仪一直兢兢业业地提供着位置参考。

“你要找的东西是不可能找到的。”男孩开口说道。

罗克镇了一下抬头看着这个小男孩:“你知道我要找什么?”

“你要找高纯度的硅基材料吧?你以为这栋楼为什么只有窗户没有玻璃?”男孩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罗克背后走道尽头长廊上一片没有玻璃的窗架。

罗克转头看着窗架又转回来看了看小男孩,恍然大悟原来这些玻璃并不是损坏了,而是根本的被人取用了。罗克看了一眼刚才那个被提示含有硅元素的小男孩,又看着这个年长的,问道:“我叫罗克,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男孩还是两眼还是直直地盯着罗克。

罗克也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小孩,个子不高,卷卷的淡黄的头发,眼睛在微微的光下反射着淡蓝色的反光,脸上和身上都满是灰尘,身上还有几处明显的伤疤。就这样一个小孩,不知道在这样的环境里受了多少苦。罗克心里有些感叹,却还是镇定自若的问道:“好吧。我的队友受伤了,你们知不知道在哪可以找到含有硅的物质?”一边说着,罗克又开始重新设置扫描仪准备重新寻找给惠子修复警服的素材。

“你不用搜了,这附近应该都没有了,采集的机器人每天都会四处寻找各种材料,硅材料是他们第一批带走的材料之一。”男孩子看罗克没有伤害自己和伙伴的意思,好像也将戒备心放下一些。

“你们一直在这里?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罗克转过身走出了走道,又回到没有窗户的走廊上。天空上已经只剩余辉,整个城市都好像要入睡了。

“嘘,你看下面!”小男孩儿指向窗外地面,眼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恐惧,顺着男孩指过去的方向,地面上果然有一点一点的蓝色亮点在移动。

“他们都已经出来了呀,看来时间确实不早了。”罗克瞟了一眼就知道是美腾市派出来的资源维护机器人加尼斯,所以不以为意的转过头。他现在还是比较担心着惠子的情况,又想到阿米尔的聚会就在今晚,于是打算回去带着惠子直接先回到集合点。

一道蓝光照过,几乎将整个大楼中段的楼层都照亮了,就在快要照到几个小男孩的前一刻,几个人奋力地躲到了黑暗的角落里。罗克很镇定,因为他知道这道蓝光只是在扫描整个区域的资源分布,看到这些孩子的反应,心里倒觉得有些好笑了。只是这心中的一笑还没过去,啪啪几下忽然几十道红光从四面八方同时照在了罗克站的位置。罗克心中莫名的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红光是标记资源点的位置,为什么会照在自己站的位置。只是还没等他多想,离他们最近的几个加尼斯已经从地面开始起飞,紧接着,空中,地面的机器人都开始向这边汇聚。加尼斯是美腾市为了补充市内运转而设计出来的外巡机器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功率大、容量大、针对特殊环境的适应性和针对特别元素的探索搜集能力,外形乍一看就像一个带有无数触手的立方体,只是形状可以有一定的变化。罗克也没多想,转身站在墙后,迅速的打开自己随身配备的资源扫描,对周围开始全资源扫描确认。上下左右都是空空的,只有一个、两个、三个……正好八个人型的资源信号出现在了他面前,正好就是刚才那几个孩子!他们分别反射除了不同的元素反应,这让罗克眉间皱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跟不明白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正在逼近的机器人,只有不到一百多米距离就要到达他们所在的这一层了,他也没有多想什么,冲向了几个孩子,把他们挡在了自己身后。

虽然没几步,但冲到几个孩子面前的这一会儿功夫,居然感觉相当慢长。这是一个三面是墙的走道,正后方是一条没有玻璃窗的走廊,罗克向前拼命的跑去,渐渐地看到了站在最前排的年长的卷发男孩的模样。他两眼发出幽幽的蓝光,体型随没有变化,却感觉比刚才要坚定很多。看到罗克,他没有退缩,用稚嫩的声音一声怒吼,冲了过去。罗克也没有惊讶,左手反手握住他的左手,借着两人错位对调的势头,一个转身将他搂在怀里,右手捂住了他的嘴。“嘘,别动,伪装模式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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